按照裴瑛的态度来说,他应该恨不得将温珩碎尸万段才对,怎么会在大功行将告成就这么轻飘飘放过了温珩。
可是他竟然放过了温珩,他竟然放过了他,他为什么放过了他?
她甫才放下药碗,春喜夏荷二婢女就诚惶诚恐地迎了上来,一个端着药碗,一个拿着蜜饯。
“小姐快喝罢。若是药凉了,怕是药性就不好了。”
春喜拿着玉碗凑了过去。
“小姐别怕苦,先吃颗蜜饯。”
夏荷把蜜饯凑到裴明绘的唇边。
“……”
裴明绘略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只偏过头去,无奈地摆了摆手。
“你们当我是小孩子吗,吃药还用哄着,都放下罢,我自己等会儿就喝了。”
二婢女面面相觑,一脸担忧地又把杵在原地不动。
“?”
裴明绘登时坐直了身子,长眉挑起,话语间隐隐带了怒意:“你们这是干什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是不是我一贯待你们太好了,让你连分寸是什么都忘了。”
二婢女见裴明绘生气,顿时搁下手中东西,跪倒叩首,吓得如同鹌鹑一般:“还请小姐息怒,这是大人的意思,还请小姐吃药罢!”
“你们……”
裴明绘顿时也发不起脾气来,只挥了挥手,叫她们将药碗端了过来,仰头一口饮尽了。
若是小口饮也就罢了,偏偏裴明绘是一口喝毕,登时苦得她顿时呕出来。
春喜见状,连忙托了铜盆去接,裴明绘单手艰难地扶着身后凭几,呕了好几口才呕得干净,她这一吐,险些便将胆汁也要吐了出来。
“小姐慢些。”
两个婢女紧张兮兮的,你看我我看你,连忙递过帕子去。
“这药怎么这么苦。”
裴明绘擦了擦嘴,她几时喝过如此苦的药,便知其间定然有几分故意在,便不可抑制地发了脾气。
“你们是不是故意的,谁煎的药,把他给我叫过来!”
眼见小姐发了脾气,二婢女也不敢隐瞒,春喜颤颤巍巍地说道:“这是大人的意思,说是要小姐喝些苦药,方才能体会他的苦心。”
“……”
裴明绘顿时就枯萎了下去,火气也消散无踪。
她推开窗子,看着外面已然落了满地的白霜,原先生机盎然的茵茵绿草也暗沉下来,上头借着晶莹而又冰冷的霜。
每一次呼吸,都是药汁的苦涩与空气的冰冷,混在一切,却让药的苦味更加真切了。
“那他还说了什么。”
裴明绘问道。
“大人……大人还说,近来天寒,不宜出门,小姐还是在屋中尽思己过,改悔之后再来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