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止点了点头。
算下来,慕容卿已是有六年没见过宋令仪了。
当她站在天牢入口处时,面色瞧不出什么太多的情绪,可捏着荷包的手,还是教人知晓了她的难为。
沈止捏了捏她的手:“不要想太多。”
慕容卿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她从没见过天牢是何模样,没想到会这般狭小逼仄。
也没想到通往牢房里头的路会这么又长又窄,只够一人通行。领路的衙人都得离她有一段距离,才能保持了视物无碍。
因不见天日,地面多是潮湿,是以绣花鞋踩在上头,有一种教人恶心的黏腻感。
耳畔时不时传来犯人铁链随着动作发出的汀泠之声。
这些人眼睛里迸发着对慕容卿的好奇,还有打量,亦或又是其他什么。
让慕容卿起了鸡皮疙瘩。
毫无意外,慕容卿出现在这里是突兀的。她随着衙人走到了最里头,才看到了宋令仪的身影。
她的双腿以一种扭曲的样子歪到一侧,而在她腿边,是被解开的白布,还有几根用来正骨的木条。
宋令仪以前,不说多么貌美,可也是小家碧玉的秀丽。那时她肌肤白皙,手指细腻,抿唇浅笑时候,总是温婉楚楚。
而此刻,那张本该秀丽的脸,许是因常年易容显出一种病态的苍白。苍白之中又长了许多的疹子,红疹最是痒,她脸上那么多,竟也能忍住不去抓挠。
除了这张脸还白皙着,她其他地方露出的皮子都是发黄的那种黑,那双手也多是茧子,像是常年劳作。
都变了。
唯独她看着慕容卿的那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平静中有着温柔。
宋令仪是朝着慕容卿微微一笑,然后她唤她:“卿卿,你来了啊。”
慕容卿沉默了几息,才嗯了一声,随后道:“我来给你送样东西。”
宋令仪不言。
慕容卿则从荷包里掏出了那枚玉蚕,她蹲下了身子,胳膊越过玄铁所制的牢,将玉蚕尽量往里多放了些距离,方便人去拿。
“那是我在你十二岁那年送你的。”
“我记得。”
宋令仪尝试着用手撑着墙壁,一点一点往慕容卿面前挪动,她的声音因为痛楚有些颤抖:“从我被抓,我一直等着见你,没想到你会拖到今日,也没想到你是为了还我这枚玉蚕才来。”
她终于挪到了玉蚕旁,那双布满茧子与细小伤痕的手,将玉蚕包在手心:“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我知道。”
宋令仪闻言抬头看着慕容卿,她的眼神又柔和了许多:“你总是如此替我着想,是怕我黄泉路太孤寂,才将这东西还我吗?”
慕容卿没回这话,她其实并不知道同宋令仪说什么。不想质问,不想怨骂,也不想被她这种眼神看着。
“沈灼渊该是同你说了吧,同生蛊的事儿。”宋令仪脸上有了些精神,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铜质的盒子。
她面含希冀地递给慕容卿:“蛊已练成,你拿走,从今往后不必再拘在这上京的一方天地里,你可以到处走走看看,也可以长命百岁。”
宋令仪等着慕容卿接过,慕容卿却没看那蛊,而是盯着她,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