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诺几乎清晰地感受到了心口的撕扯痛楚,她紧紧抓住了白一方的衣裳,将头埋在了白一方的后背处。
眼泪大滴大滴,打湿了那一小片布料。
尤诺从未哭得如此隐忍,她身子瑟缩,在说:“去救阿若,去救阿若”
不知过了多久,尤诺只晓得是在天刚有鱼肚白时候,她和白一方才找到了杜若。
在一处城外码头不远处的河面上,就在那样一艘破旧的篷船上,找到了杜若。
因尤诺神魂似有不稳痴傻之兆,一再重复,白一方只好带着她一道上了那船。
白一方以为,他也做了准备,以为船上大抵是杜若的尸体。
可面前之景似乎比死还要糟糕。
尤诺在看到杜若赤身裸体的那一瞬,原本万籁俱寂的耳畔忽又变得嘈杂。她身子一软,几乎是瘫软着跪爬到了杜若面前。
她在祈求,祈求杜若没有死,她也祈求杜若是昏迷着的,这样她就可以骗她,骗她什么都没发生,骗她身上的淤青伤痕都是因为撞到的,都是因为挨了打。
可尤诺就猝不及防对上了杜若那双空洞的眼,她还来不及说什么,一道黑色的披风就隔空披到了杜若的身上。
尤诺哆嗦着想要给杜若理好披风,可她一看到手上的血就抖得什么也做不了。
白一方上前拍了拍尤诺:“我来。”他说着扶起杜若,将人扶起靠在了篷船船壁上。
“尤丫头,去拿船头葫芦瓢舀一瓢水过来。”白一方说完不再管了尤诺的哆嗦。
他伸手一点一点给杜若捋好了凌乱的头发,又双手迅速地给她编了个长辫子。
就在尤诺捧着葫芦瓢到了白一方跟前,白一方欲用手帕给杜若擦身子清理的时候,杜若空洞的眼紧紧盯住了白一方的脸。
“杀了我。”
白一方看着她不言语。
四目相对。
杜若又重复:“杀了我。”
白一方避开她的眼神,给她擦脸,言语却铿锵有力:“我会替你报仇。”
杜若三魂七魄都无了:“报仇有什么用呢?我活不了了,昨夜几个年过半百的”
白一方捂住了她的嘴,没让她继续往下说,他暴怒骂了句:“这他妈的又不是你个小女子的错!”
尤诺捂着嘴,尽力控制住自己不哭出来,她声音颤栗:“阿若,你不能死,卿卿临死前都在念着你,你”
杜若空洞的眼神此刻才聚焦,她看向尤诺,轻声问:“是卿卿的血吗?”
尤诺捂着嘴,身子不住抖动,她没否认。
白一方也没否认。
杜若流了泪,一滴泪落下,紧跟其后的泪珠将她那双眼都要淹没,她哭得身子都靠不住,往一边歪了过去。
白一方将她揽在怀里,又将已然透支了力气的尤诺搂在怀里,一个大男人说话都哽咽:“沈止说,卿卿还有救,你们也好好的,好好往下活,算我求你们,好吗?”
两个小姑娘这才放肆痛哭起来。
哭声穿透这头顶草棚,又穿透这一片湖,这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