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时候,他总觉得爱是触手可及的,只不过隔着一层轻纱,她只是暂时还不明白,还不肯把轻纱摘下,还不肯轻易说爱他。
他总以为他可以等,等她相信他的感情,等她明白自己的心。
现在,反倒是他明白了,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强求也不可能变成真的。两情相悦,莫忘莫离,从来只是他一个人的妄想罢了。
在最后这段时间里,他想了很多很多,极力想找出爱的证据,劝说自己留下。
然而越是追忆越是绝望,从头到尾,她从来都没有说过爱他,从小公主到小师妹到如今,连一句都没有过。
唯有一次,他听锦麟说新来的小师妹特别喜欢他。那段时间,他为此开心许久,每每想起,总不禁展颜一笑。
直到那夜在画舫上问她缘由,她十分洒脱地告诉他:“我见所有人都喜欢师兄,那我也喜欢师兄。”
原来是这样啊。就这么一场一戳就碎的误会,还值得怀念吗?
现在她都亲口说了,从来不爱,以后也不会爱。
宁昉想起自己在梦中所见的场景,想起自己痛定思痛所做的决定:他不会再挽回她了,像“你必须爱我”这种强人所难的话,他也再不会说了。眼下务必当断则断,以免她来日后悔。
“你对我还有什么想说的,今日一次说尽。”他一直都看着奚华,等待着,看她还能说出多冷漠的话。
果然,她摇头:“无话可说,就到此为止吧。”
就到此为止吧。
他与她真是难得有一次默契,偏偏在最后关头,想到一处去了。
也许这个“此”对她而言,已经推迟了许久,否则她何必这样迫不及待呢?
见她斩钉截铁、坚定如斯,宁昉劝说自己可以放心了,梦中最坏的局面应当不会再发生。
该走了,借着送礼物的机会,他最后一次走向奚华,最后一次牵她的手:“送你的,先前说好的。”
奚华不让他牵,猛一挥手,把那玉匣也拍落在地。她看也不看它,冷声拒绝他:“不必了,我不想再见到与你有关的一切。”
宁昉没再尝试,俯身拾起玉匣,移开视线未再看她,最后只说了一句:“好,我走了。”
再也不能回头看她冷若冰霜的脸,再也不能转身抱她微微颤抖的肩,再拖下去他就走不了了,难道要死在她面前吗?
他绝不会让她见到这一幕,也不会让她知晓这件事。
他连那身喜服都还未脱下,走到玄苍殿外,取出一直在发光亮到发烫的传音石。
锦麟的呼叫十万火急:“请大师兄速回天玄宗。”——
宁昉向锦麟问明事由,回天玄宗之前,赶去了一趟映寒仙洲。
雪山原本无精打采趴在猫窝里,一见他出现,立刻探头探脑朝他身后张望,看了半天没见到相见的人,又失落地缩回窝里。
“抱歉,今夜她不会来见你了。”宁昉俯身来看它,想抱抱它,魂魄是碰不到的,又收回手来。
雪山心情不好,不想搭理他,用前爪捂着脸遮住眼睛,懒得回答。
他忽然问:“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你讨厌我吗?”
他在乱说什么啊?雪山睁眼疑惑地瞅着他,搞不懂他为何突然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他以前偶尔也这样,半夜不睡觉抱着它说些有的没的。它敢肯定,若是它猫身健在,现在肯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它真不想理会他的胡思乱想,但见他心情也很差,它勉为其难喵喵应付几声:“你又瞎想什么?”
“不想说就算了。”宁昉也没追问,转而郑重道,“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在这里好好长大,长大之后就去找她,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