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他竟然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
他所有的秘密已经尽数和她交代了,如今他已经不再有神秘感,变成了一个平庸无趣,有时还有点不解风情的丈夫,但倘若能如此平庸地和她一起到老,似乎也没什么不好之处。
若是不能一起到老,他走在前面,那么他也祝福她的余生平安顺遂。
也许人心底还是或多或少地会有一点小自私,他还是隐隐约约地希望她只爱他一个。
秦思昭继续进宫,和其他太医一起给顾时治病,聊治疗方案时他很认真,并不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中来,毕竟医者还是要有医德。
顾时对着镜子仔细检查自己的面容和身材,最近他的气色恢复了许多,不再憔悴,也能从五官上看出昔日俊朗的样子了,之前长的白发已经被他染黑,新长出来的头发都是黑的,甚至头发还变得茂密了一些。
就是右边的胳膊还是不方便使力,没法锻炼出漂亮的线条,他几乎不想在镜子前面看到有哪怕一丁点不完美的身体,他觉得,陶金荣肯定也不想看。
如果说是穿着衣服,他还敢去见她,但他现在真的不敢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体……她看了肯定要嫌弃他的。
他袖子里揣了一个异域进贡的小镜子,有事没事就要拿出来照上两下。
秦思昭和几个太医一起站在一旁交流治疗方案,眼睛一撇,顾时在针灸时还要掏出镜子,莫名其妙地照上两下子,对着额发扒拉两下,心中莫名有些鄙夷。
一个大老爷们,这么在乎外貌干什么,真是肤浅又自恋,男人干净利索就行了,倒腾脑门前面那几根毛是黑的白的有什么劲,他就只裁了几件一模一样的衣服换着穿。
他不屑地在暗地里撇了撇嘴。
要是有打扮自己的那个闲钱,还不如把银子省下来多给自己妻子添几身衣裳。
哦,对,顾时他没有妻子,怪不得要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伎俩,真让他瞧不起。
顾时命人裁了十来件不同颜色的新衣裳,在镜子前面换来*换去,挨个比对着哪一件更好看。
终于,他试出了一身尚且满意的打扮,换来换去,还是银白色最提气色,他记得他和她刚在一起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个颜色。
他自己也知道男人过度打扮会显得有些做作,所以特意把配饰克制在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范围内,既显得贵气,又不会显得太过于花枝招展,引人笑话。
顾时鼓起勇气,又提前派人去给金盏通过了气,便避了人,悄悄地去找她。
金盏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一边把乱七八糟的人全部支走,等着顾时过来。
她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告诉陶金荣,在她的房间门口,来来去去地踱步着。
可若是告诉了她,她来个狗急跳墙,直接跑路了怎么办?顾时费劲巴拉地来一趟不就是为了偷个情么?若是没偷着,岂不是要怪她办事不力……
金盏觉得还是不说比较好。
果然,不过一会儿他便来了,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
顾时不想跟金盏有过多的交流,毕竟她作为彻彻底底的局外人又完完整整地见证了他的失败和可笑。
他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仰着下巴对金盏说:
“泠川呢?”
“应该是在睡午觉吧。”
他二话不说便直接往她的房间里进,金盏根本就没想拦,连做做样子都懒得,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该怎么劝秦思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升斗小民遇上这种事能把命保住就不错了,跟他较什么劲呐。
走到她卧室的门前,顾时却忽然觉得自己的双腿有千斤一般地重,别说硬闯进去了,就连迈开步子都做不到。
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巨大的惶恐感,他明明应该和她在一个卧室相拥而眠,可现在却连推开她卧室的门都显得十分唐突。
他没有勇气回首往事,毕竟她早就抛弃了和他在一起时的名字,也顺带一起抛弃了他,如果他硬要拉着她一起念旧情,那等来的不外乎只会是一场细数他罪状的审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