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承手持茶盏,冷眼看着方才还乌泱泱聚成一片的书画摊子前,只剩两个金吾卫在暮色残阳里收拾残局。
郑禹侍立身后:“殿下,天色不早,快要闭市了。”
您羡早还要大婚呢,别大晚上的回不去东宫了。
他暗暗担心着,却见一袭月白常服的太子搁下杯盏,斜睇着他:“方才谁叫你出手的?”
郑禹一怔,连忙跪下:“殿下恕罪,属下只是怕旁人唐突了傅二娘子。”
桌边之人久久未出声。
郑禹跪在地上心下惴惴,难道自己会错意了?
可他分羡瞧见,那魏世子伸手去扶太子妃的刹那,太子握着杯盏的手陡然收紧了。
良久,头顶才传来那清冷的嗓音:“孤给你一个补过的机会。”
郑禹躬身:“殿下尽管吩咐。”
“待金吾卫那边案子结了,把那老东西的舌头割了。”
郑禹惊愕,抬眼便见太子面无表情地搁下茶盏,缓缓起身。
离开时,萧瑾承朝那书画摊子又投去一眼。
方才那道清丽如柳的翠色身影,便背脊笔直地站在那,手执画卷,面对着一堆质疑之人也不慌不忙,条理清晰,说得头头是道。
或许,这位太子妃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一无是处?
“嗯。”傅羡好颔首,“今上传唤我前往承天宫却不曾下令,只是叫我看着跪在院中的皇后娘娘,”她想了想,道:“太奇怪了。”
“我是长信宫的女官,一言一行定然是受皇后娘娘嘱托,而娘娘身边的珮云和竹清两人亦是陪着娘娘跪在院中,而我——”
傅羡好回想起那日,被拦在拱门外的她作势要跪下时,余光瞥见茂实公公给身侧的宫人递了道眼神,宫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自己,而后一言不发地往后退。
“而且那日的消息分明是承天宫传来的,但承天宫除了下令着人前去寻找外,似乎没有那么的迫切,似乎是早已知晓此事。”傅羡好微微顿了下,想起适才张思邈提到京中流传的另一道猜想,“又似乎是在告诉世家,殿下失踪一事对于今上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可不管是早已知晓,还是着意在京中传开的流言,一切都在掌控范围之内,也在世家欲要生事之际,派遣而出的侍卫已然寻到萧瑾承的消息倏然传回宫中。
仔细想来,桩桩件件都与承天宫有关。
而自己与萧瑾承的合作——
傅羡好眼睑微微垂落,视线越过男子颀长的身影望向朦胧烟雨后漂泊无定的花枝,道:“我猜,今上应当早已知晓我与殿下的关系。”
第75章第75章
她嗓音淡淡,隐隐可闻微许笃定。
言语中虽道是猜测,然而心中已经有了定夺。
萧瑾承垂落半寸眸光望着烟雨中的女子,幽邃清湛的眼眸中扬起微许笑意,“什么都瞒不过你。”
雨珠滴答坠落,滩成团的雨水晃了下。
“不是瞒不过我。”傅羡好迈过盈溢石砖上的水团,身影稍稍落于油纸伞外,绵密雨雾顷刻之间洋洋洒洒地扑到身上,落在发梢处,她仿若未觉般回眸,“是殿下就没有想过要瞒着我——”
落着翠竹的八角油纸伞随着男子微微伸手的动作,落在了她的身影上方,挡住了飘泊而来的风雨,傅羡好顿了顿,打转于嘴边的话语缓缓溢出:“只是我意识到得太晚。”
直到落日熔金,姐妹俩才从慈宁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