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春忙去张罗,不一会儿就打了盆热水进来。肖稚鱼简单擦洗一番,绞干头发。景春收拾着湿衣,打听她晚上去了哪里。
肖稚鱼只含糊道:“去办了件事。”
景春忙道:“虽说此处是天子脚下,离长安不远,但娘子晚上一个人出去实在太过危险。”
肖稚鱼见她几乎都红了眼,忙安慰说绝没有下回,这才哄着景春安心离开。她则在床上辗转难眠。回来路上李承秉的试探,她应对还算恰当,未露纰漏,到底能不能瞒过他,她心中着实没底。现在的李承秉,已是经历过前世朝政动荡,城府极深,心思更是让人难以揣测。
她心中苦恼,今日冒险行事,还真救下太子,原是好事一桩,却不想遇到李承秉,好事差点成了坏事。如今只希望太子仁厚,能记着这份恩情,才不白费了她这份苦心算计。她一时懊恼一时惆怅,过了许久才觉得疲惫睡去。
第二日清晨,肖思齐早就叫人收拾行礼备好车马,带着肖稚鱼出发去长安。
此时春日已过,夏木阴阴,阳光在长安巍峨高耸的城墙上洒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下午来到城门前,肖家的仆从缓行马车,对守城军士递上符传,查验过后放行。马车正要随着人流入城,一旁忽然有小吏跑来,对着守城军士说了两句,军士忙喊住马车。
肖思齐听见外头动静不同寻常,掀开车帘,只见有小吏恭敬站在车前,行礼问道:“可是东郡肖郎君与娘子当前?”
肖思齐见此人举止气派,显见有些来历,下了车来查看。
小吏微笑迎上来道:“肖娘子对我家主人有恩,特命小人将谢礼送上。”
肖思齐吃了一惊,不知肖稚鱼做了什么,更不知对方身份,只含糊说了两句客气话,不动声色打听对方身份。
小吏并未明说,让身后仆从过来,将两个箱子送到肖家马车上,和肖思齐寒暄几句后道:“肖娘子可在车上?”
肖稚鱼早就听见外面说话的声音,小吏得到肖思齐应允,来到车旁,行了个礼道:“肖娘子这番恩情主人都记在心上,若娘子在长安城遇着什么难事,使人到永兴坊来说一声便是。”
肖稚鱼听见这一句,便觉得昨日冒险还算值得,太子命人转达的这句已算是承诺,她灵机一动,捏着鼻子,嗡声嗡气对外道:“多谢你家主人。”
小吏送完礼没有多逗留很快便走了。
永兴坊紧邻皇城,当今陛下兴建十王宅,太子与诸王皆住在此处,太子居所就是太子别院。李业昨日落水,今日回到府上,喝了药发一身汗,祛除了身上的湿寒。李业年近三十,相貌端正儒雅,只是精神略有些不济。小吏回到府中,到李业面前复命。
李业便问起肖家是什么情况,小吏如实禀报,说肖思齐相貌堂堂,行事周到,又道:“听声音肖娘子似乎着了风寒。”
李业想到昨天肖稚鱼几乎被他拉进河里,颔首道:“夜里水凉,她一个小娘子身娇体弱,今日又要赶路,实在不易。”想了想又道,“明日再送些好药材过去。肖家才来长安,人生地不熟,派人去看着些,给他们行些方便。”
小吏与内侍闻言都暗自吃惊。这几年皇帝放任宰相攻讦太子,太子妃都被逼得出家,太子平日行事小心谨慎,从不与朝臣走得过近,没想到到肖家初来乍到,却得了太子如此关照。
站在李业身后的内侍笑着说道:“殿下似乎对这小娘子格外上心。”
李业道:“昨夜幸亏她在河边救起我,这份恩情深重,不可不还。”
内侍名叫静忠,服侍李业多年,深得信任,道:“听说这小娘子生得甚美。”
李业笑着摇了摇头,道:“是少见的美人,昨日七郎送她回去,路上都说过有意让她入府。”
静忠露出惊讶之色,“豫王殿下?”
不怪他如此吃惊,豫王年过二十还没有正妃,固然是这些年他为太子多番与宰相作对,耽误了亲事,但这只是一部分原因,陛下向来偏爱豫王,曾有过指婚的念头,还是豫王自己去推了亲事。先前听说有几家高门出身的娘子有意豫王妃之位,蹉跎两年,如今却都已经嫁人去了。
李业道:“七郎到这个岁数还未成家,这些年也没见他对哪家娘子上过心,难得这一回露了心思,我当然要为他上些心。”
内侍与小吏听了都点心,谁不知太子豫王兄弟感情深厚。
肖家马车缓慢驶过长街,路上所见屋舍鳞次栉比,人流如梭,沿途绢布,瓷器,铁器铺子,是世间一等一繁华城池。仆从驱马进入宣平坊,此处临近东市,住着不少官吏。t?肖思齐月前就写信给肖家大伯父,请他代为租赁宅院,就在宣平坊内。
长安市价贵,肖思齐租住的院子不大,早有人收拾停当。等马车穿过一条宽巷,来到宅子面前,肖思齐和肖稚鱼下车进入院中。肖思齐让仆从将行李搬进来,对各个屋子做了安排。这时潮生带着人搬着今日城门前小吏送来的两个箱子进来。
肖思齐让人把箱子拿到面前,打开一看,面色微变,他合上木箱盖子,神情严肃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对人有恩,这人又是什么来路,送来的东西如此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