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女子喘息难遏的咳声压抑着一声声透出来。
花雨石坐在榻边,见她醒了,伸手慢慢将端木若华掺扶起身,倚靠在木榻横栏上。“师妹,你可醒了……”
脑中一片嗡鸣轻响,仍余阵阵黑芒。端木若华听见她的声音便垂了首,垂目而坐,眉眼间的神色极为倦乏无力,又带几许清寒。“师姐是因萧儿之请……回来归云谷中?”
花雨石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道:“不因他,难道还能是为了赶来救你?你明知,最盼着你死的人,应该便是我了~”
端木不言。
花雨石续道:“或者我这样说……你那小徒弟传书与我,言你病重,我忧心以极,不远千里急急赶来~”
端木静了少许,只问:“……萧儿许了你什么?”她久咳方止,语声竟微颤然。
花雨石笑意更深,嗔声道:“师妹这样说,可真伤师姐的心呢~难道我就不能有一次,真想来救你?”
榻上白衣人胸口微微起伏,气息不稳,只又问了一遍:“萧儿……许了你什么?”
彩衣的人便慢慢伸出一指,轻按上白衣人的唇:“不要激动……你当知,只要可以救你,他什么都肯许的。”
如愿见到榻上之人怔愣住,花雨石贴近榻上女子身前道:“包括杀人放火,大逆不道……背德丧伦。”
“你可知,此前为求我去益州为你取出渡身蛊,他原是许了我什么?”
如愿见到面前女子空茫双目中的惊震彷徨,她一字一顿道:“陪,我,睡。”
“你——”端木愠声而颤:“……无耻!”
少女模样的人禁不住连声笑了起来:“可惜啊~他后来触怒了我,我宁愿拿他去喂蛊也不愿睡他了~”
面前女子即使目盲,也径自偏过了头,不愿对着她。
“可是这一次,他又来求我了~”如愿见到面前这从小少有情绪的“圣人”动容无措,花雨石有意暧昧道:“你不是问,他许了我什么吗?你猜,他这次……除了生于美人世家的这副身子,还能许我什么?”
话音刚落,便见白衣人胸口起伏更甚,端木若华寒白着脸抑声道:“我沉疴难起,不久人世……非一日一寒一毒所致,已是疾不可为,药石无医……你莫要再骗他了。”
花雨石轻笑出声:“不骗,我怎么知道原来徒弟是可以为师父做到这一步的?不骗,我怎么知道云萧师侄可以为了师妹你,做到这一步呢?”
彩衣之人忽然靠近,附耳轻声与她道:“他为你连卖身都肯了……我的傻师妹,你就算是瞎的,是不是也该看出一点什么来了?”
端木转首与她,声音极冷,不愿受她挑拨。“看清何许。”
花雨石忍不住叹息:“你看透世间纷扰、人世浮沉,却一直看不懂男欢女爱、鱼水深情……这双盲眼看似没有阻碍你去看天下事,却一直教你忽略了身边人的私欲情心……”
花雨石望着她,笑言道:“你不会真的以为你那小徒弟肯为你做到这一步,是因为孝心吧?然后还觉得他对你没有别的心思?”
端木一震。
许久……垂首间神色又复肃然,且更冷冽了几分。
语声仍缓,她面如沉霜:“萧儿是我的弟子,他心性如何,端木心中自有定论。无须师姐如此妄言。”
花雨石贴着她道:“我知你不信,等到他为你杀人烧骨,端来用童子骨灰熬成的药,你再想一想我的话,也不迟~”
“……你说什么?”
“我与他二人说,你需以童身之人的骨灰入药沐身以盖体内渡身蛊的死气,我方能救治。绿叶师侄言你必不能容,未应我……可云萧师侄,似乎是能救你,旁人的性命全然是再所不惜、无足轻重的……你不是对他心性自有定论吗?你说这种事,他做不做得出来呢?”
想到骨灰,端木若华一瞬间想到梅疏影……
然萧儿并不知璎璃带来了他……且,童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