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行无法拒绝这个可能,这是唯一一项不暴露他“曾接受腺体实验”也能进行的手术。
这里有蒙望,即使蒙望受王森针对、在倾向停战的莱德位置尴尬,客观来说是仍是厉行离开实验室以来最安全的手术环境。再没有比这更适合的时候了。
厉行手指搭在绷带边缘,眼周依旧很痛,但他忍不住期待起三天之后-
“就是一个朋友,他身体不太好。”
“什么?!”蒙望直接站起来了。
“先别管这个……这事儿怎么会传到奥萨斯那?”
“……我不知道。”
“好,辛苦三哥,我这就带他回埃克斯那……我知道了,我们不出门了。”
……
切断通讯,蒙望转向厉行,几次想开口都没开成。
“秦显吗?”厉行歪坐在软椅中,日光照出他削瘦的身形,皮肤因为缺乏血色而苍白。
“……是。”
厉行头颅微动,想了想,替蒙望把他问不出来的话以另一种方式点破:“他都告诉你了。”
“……是。”
飞行器在空中高速行驶,蒙望终于触碰到了厉行十多年经历的一角,无数怀疑和猜测在这一刻落定。
时光飞驰过,他在埃克斯的指引下变成了他以为的更好的人,厉行在实验室经受了非人待遇,从一个Beta变成了后颈有腺体、能释放信息素的Omega。
被危机和反复发情含糊盖过的残忍真相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二人之间。
蒙望再也不能刻意回避这件事,厉行也再也不能借“蒙望不问”之由当无事发生,重逢的欣喜一点点被苦涩与难堪取代。
没有人能真正体会厉行与蒙望各自心里的五味杂陈。
“没事,都过去了,”厉行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医生汇报的?”
蒙望目光一动不动地停在厉行身上,很久之后才回答:“……是。”
“医生擅自为你做了基因检测,秦显提前挟持了医院的信号,拦截了医生的报告……都看到了。”
静了几秒钟,厉行揭开他后颈的腺体贴。
“蒙望,我不瞒你,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厉行平静得像是在给蒙望讲一则虚构的故事,“确实,首星的医疗水平高,我身上很多毛病这儿都能治,能延长我的寿命。但我进不了医院,我的血液、指甲、毛发……我身上的一切都会呈现出不正常的指标,随便一个检测就能暴露我曾接受过腺体改造实验。”
“你们首星太正式,我在这儿反而没法活。”
蒙望怔怔看着厉行布满伤痕的腺体,脑子里一遍遍重复厉行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思考,但没有思考出任何结论。
他好像不会思考了,因为有厉行和欧文在身边,他顺理成章地交出了决策权。
这会儿脑子想动起来,滞涩得每转一下都要好久。
“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也不用觉得愧疚为难,”厉行吐了一口气,他迟疑一瞬,还是把手盖在蒙望头顶,“我当年把你带回家,只是因为我需要一个帮手。”
“你的记忆有问题,”厉行缓缓说,“是申良做的,他发现我们认识,他为了让我听话,所以清除了你的部分记忆——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失忆。所以你不必为没有救我离开实验室而感到愧疚、自责,蒙望,你没有对不起我,相反是我连累了你。”
蒙望眼底映着厉行虚弱的身体,背后是厉行看不见的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