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的这几日天色晴得有些过分,岑篱在外袍外面罩着的是一层熏过艾草的白麻衣,阳光一照亮得有些晃眼。苏之仪疑心自己是不是方才在疠迁所染上了疫气,要不然青天白日的,他怎么就发起了梦来了?
还是旁边的五铢先一步惊呼出声,“郡主?!”
苏之仪总算回神,一向巧言的唇齿却说不出更妥帖的话来,只能干涩地问一句,“你怎会来此?”
岑篱晃了一下神。
为什么选择进城吗?
木头的栅栏在外面围起一道藩篱,尖锐的木刺侧指向来人,戍卫着的士卒驱赶着无关的人。所有的一切在年幼的她眼底都是那么高大,高得不可逾越。
岑篱低声:“我不想被抛下第二次了。”
十多年前长安的那场大疫,只有她被扔在了原地。这一次,她不想要再被抛下了。
苏之仪却想起了那份和离书。
他嘴唇翕动,轻声,“……抱歉。”
岑篱怔然了片刻,缓缓笑了起来,“是了。这个也没有下一次了。”
……
鲁王世子一路逃窜到近海,谢定追了他大半个月,总算在对方效法先人出海寻仙之前将人抓获。这期间,半是有意的,谢定主动将全部关注放在抓捕之事上,其余种种都被他刻意隔开。
也是因此,一直到遇到了护送粮商的景九,他才得知阜安城内有疫病流传的事。
谢定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进城了?!”
景九摇头:“郡主命属下筹集药材,
她和单医只是在城外询问里面病况。”
“那你往回送药材时,可在城外见过她?”
景九:“……”
谢定表情沉下。他知道岑篱的心结,也能猜到她这时候会做的选择。
思及此处,他只匆匆吩咐了看守鲁王世子之事,自己则是劈手躲过马鞭,翻身上马,直奔着阜安城的方向而去。
*
此刻阜安城内。
随着最后一位疾疫之人离开,疠迁所终于空置了下来,但还有接下来的清扫处置,仆役将城外运送来的石灰洒到疠迁所的各个角落。这事情马虎不得,怕底下的人出什么纰漏,岑篱和苏之仪亲自来盯着。
等终于到结束,两人一同往住处走去。岑篱笑着开口:“单医说这几日诊治,颇有心得,早早就回住所整理札记,我瞧着这次事情之后,不少人对医工一道颇有兴致,不如让单医在这里开个学宫,专授活人之法……”
岑篱说着说着,声音却渐渐小下去。
苏之仪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看到前面的景象后也是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