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等到帕子悠悠荡荡地飘落下去,那打马而去的队伍早走远去,只余一抹香风在空气中消散,那方锦帕便落到了地上的泥尘之中。仿若是抛了块石子在春水中激起阵阵涟漪,人却拍了拍手转身就走,直教人又急又恨,却偏偏不忍真的对人生恼。
不管旁人怎么唏嘘感慨,搅浑水的本人是没有丝毫自觉的,眼见着司马门的牌匾近在眼前,谢定也不像刚刚进外城门时那样支棱了。
他渐渐放慢马速,那张扬肆意的表情也一点点变得迟疑。
仿佛应和主人心情一般,那头盔顶上的红须须都垂下来不少。
等到确认前面就是司马门,周围确实没有夹道欢迎的百姓了,谢定更是勒了勒马缰,琢磨着要不要掉头回去把刚才的路重新走一遍。
不应该啊!
他刚才看得可仔细了,一个一个盯过去,不可能看漏的啊?!
枉他昨日特地挑出的最威武的一套铠甲,亲自的动手,把每一片甲片都擦得锃光瓦亮的。
总不可能阿篱没来吧?
而谢定这思索间,他座下的马匹已经随着主人收紧的马缰已经近乎停下了。
旁边一直控制着快慢、尽量和谢定并驾的丁攀终于不能装作视而不见了,他驱马凑近谢定跟前,压低了声音,“我不管你有什么不满,如今陛下亲开司马门,率领百官接迎,你便是装也给我装出个像样的!圣旨未发、封赏未到,再怎么说,我如今也是军中主将!”
谢定总算回神。
又听丁攀那一番话,他忍不住撇了撇嘴,觉得这人果然小肚鸡肠得很。
到底是他揪着不放,还是丁攀揪着不放啊?
那姓石的是暗中作梗,但既然人已经军法。论处,他难不成还能找个死人算账?鞭尸有什么意思?
至于说丁攀,他有眼睛会看。这人能力平平,性格亦是守成为上,还是个遇事总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和稀泥的。这么个人,与其说丁攀和石荣发沆瀣一气,故意想谋他性命,不如说丁攀也没想到,石荣发会胆大包天至此。
他腹里撑船、大度不与这人计较,反倒惹人不信了。
果然是小人之心。
谢定在心底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儿,到底施舍地给了丁攀个眼神,敷衍地应了一句。
丁攀暗地咬牙。
但想到眼前人的军功和家世,还有那即将到来的封赏,他到底把到嘴边的叱骂声嚼碎了吞下去。
他如今这主将,也就堪堪顶个名头罢了。
谢定在匈奴境内往来如无物,虏获的非只牛羊而已,还有匈奴数个部落效忠。这一行面圣之人里面,就有几个高鼻深眸的异族人,带着这么一群匈奴兵回京受赏,这一路上,军中何人做主可想而知。
……
谢定可不知道丁攀心底的小九九,眼见的司马门在前,他也确实收敛了神情。
然驱马还没上前,就见里面一群人快步走了过来,因领头之人往前走得太快,这群人的队伍显得颇为凌乱,然为首一人穿了一身祭祀大礼时的冕服,身后跟随诸人皆都朝服在身。
原是皇帝领百官,亲自出城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