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芙虽仍不忿,却也知争不过,他们大爷不过是侯府庶长子,承袭爵位有嫡出二爷,做官又不如嫡出的三爷,若非她们大小姐选上了太子妃,庶长房在侯府,并没有如今的脸面。
又听提起日后入东宫,紫芙忙瞅了眼帘子外头,见无人影,方压低了那脆生生的嗓子;“你还真要出府去呢,跟着大小姐,二房那边尚有几分顾忌,你若出府去,世子那边岂能善罢甘休,到时候,大小姐入了东宫,鞭长莫及,真叫他使了强,白璧蒙尘,不是毁了你。”
孟清辞不意外紫芙知晓她脱籍之事,她的户籍,是大小姐前两日差使紫芙的哥哥去衙门办的。
应天府见了未来太子妃的亲笔手书,立时便销了奴籍,顺带还给她立了女户——若她自己前去,一个未嫁之女要立女户,怕是门儿也没有。
“大不了离开京畿另谋生路,那边总不会大费周章的追着不放。”孟清辞对离府早有成算,却不愿与紫芙深谈。
紫芙是侯府的家生子,主子和侯府就是她的天,对她想要自赎出去本就难以理解,若是知道她早有打算,定会疑心她不够忠心。
紫芙忧心,倾身,声音更低:“我只怕,他日若是太子知晓,当日那支定情的舞……原是你替大小姐跳的……可怎生是好?”
“你莫不是过于轻看了太子?”孟清辞意味深长地睨了她一眼:“你以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会因为一支舞便对哪个女子倾心?那昭德朝的太子未免忒没见过什么世面。”
“难道。。。。。。不是吗?”紫芙一脸错愕:“如今外面都传,太子会选咱们小姐为太子妃,是爱慕小姐才貌双全,贤名远播,太子殿下一见倾心,为小姐的舞姿倾倒,赞是‘天造地设、金玉良缘’。”
怎的到了晴儿这儿,就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了?
“当然是因为咱们大小姐有个手握权柄,巡抚闽广的三叔,二则那嫡出的二房里,偏又没个年纪相当的嫡出姑娘待字闺中罢了。”孟清辞想着多点拨这丫头几句,也省得她还懵懂不知,入了东宫冲撞了贵人。
紫芙纵然心性纯直,此刻也如醍醐灌顶,猛地回过味儿来。对如谪仙临凡般的太子殿下,霎时祛了魅,杏眼里都是难以接受的怅惘。
两人又闲聊两句,紫芙终究耐不住,也往前院凑热闹去了。
安义侯府燕拂居,林氏殷殷嘱咐女儿傅静妤嫁人后如何恭顺,如何伺候夫君,说了好一会儿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当年傅老夫人横刀夺爱,傅老侯爷咽不下贬妻为妾这口气,便有了傅大爷这个庶长子,后因心爱之人早逝,彻底和傅老夫人撕破脸,老侯爷最终郁结于心,跟着去了。
这桩旧怨成了傅老夫人心里的毒刺,一直为此耿耿于怀。为了恶心早逝的老侯爷和碍眼的庶长子,为傅大爷聘娶的林氏,不过是六品小官家庶出的姑娘。
林氏在家时就被养得见识短浅、谨小慎微,入侯府后,面对积威深重、刻薄寡恩的嫡母傅老夫人,更是唯唯诺诺,习惯性地处处讨好。
傅静妤深知母亲秉性,也怜惜她长年在祖母威压下如履薄冰,明知母亲说的这些“妇德”于她毫无助益,还是好脾气的耐心听着。
林氏对女儿的柔顺颇为受用,这才想起另一桩心事,问道:“我瞧着你的陪嫁单子,怎地不见晴儿的名字?”
傅静妤心中默默叹气,面上却不露分毫嫌弃:“她志不在此,女儿已应允放她出府。”
林氏闻言不由蹙眉:“这是为何?她自小伴你长大,样样出挑。日后你入了东宫,身边若有她这样得力的人帮衬谋划,定能拢住太子恩宠,为娘才能安心些。”
傅静妤暗自庆幸自己未曾承袭母亲的愚钝,多亏当年曾祖母有为她谋划,派嬷嬷来教养她,她面对林氏仍旧温言细语:“若论心性手段,曾祖母给的嬷嬷本就是宫里出来的,比晴儿更老练,若为固宠,聪明又貌美反而不易掌控,紫芙、春熙、芸笺都是家生子,比无父无母的晴儿更合适。”
傅静妤想晴儿志不在此,她若是勉强留下,以晴儿倔强的性子,主仆之间难免心生罅隙,不如放晴儿出府,全了两人多年的主仆情谊,但此话傅静妤便不想与母亲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