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终于把木碗拿走了,他去倒了一碗水再次递到姜韫嘴边。
姜韫没再反抗,顺从地垂下脸,嘴唇就着碗沿喝,喝了一半她才意识到这个姿势格外怪异!
她索性伸出双手,从男人手里接过碗,仰起脖颈几口就把碗里的水喝了个干净。
“谢谢。”姜韫低声道了谢,她指的,还有救命之恩。
屋里很安静,昏黄迷离的光落在木墙上,柴火在炉灶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姜韫怔怔地看着窗外,喃喃道:“天黑了。”
也不知道毕有方他们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找到了三神庙?
眼前伸过来一只白皙宽大的手,姜韫垂下眼皮,只见这只手的手心里躺一块黄泥土似的麦芽糖。
她盯着那块糖看了许久,依稀能记起来,以前寨子里曾出现过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每次他来,阿妈都会很高兴。
那个人也这样给她糖,可惜这辈子,她总共,只见过他两次,那个,她叫做父亲的人。
男人的手不知疲倦地停留在姜韫面前,执拗而坚定,像是姜韫不领情他就一直保持这么个姿势。
姜韫默不作声地从男人手心拿走了那块麦芽糖。
男人还是没走,仍旧直挺挺地站在炕前。
姜韫不解地看向他。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姜韫试探着把那块麦芽糖塞进嘴里,然后她发现,男人走开了。
姜韫气笑了,这人可真是……
*
“阿缚,阿缚!”
次日,姜韫是被外面的孩童声吵醒的,她扭头看向窗外,天已经大亮了,昨夜光线昏暗看不真切,这会儿才看清窗外种满高细的青松,松针上盖满白雪,厚实的积雪堆满窗框,一切都显得祥和安宁。
除了门口这只扰人清梦的熊孩子。
“阿缚,阿缚,快开门!”
姜韫本想当做听不见,余光瞥到了床头,发现那里赫然放了一块麦芽糖。
“阿缚,阿缚!”门外的熊孩子声音又哑又沙,应该是处在变声期,纯纯的公鸭嗓。
“阿缚?”姜韫轻喃,昨天那个人,原来,他叫阿缚。
姜韫掀开被子,正打算爬过去开门,却惊异地发现腿有知觉了,她尝试抬了抬腿。
会动。
她曲起受伤的左腿,独脚虫似的,用右腿踩在木地板上,“咚咚咚”地连蹦带跳去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