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刚来坊镇时,徐稚闻就知道小丫头是旱鸭子,非但不会游泳,还有些怕水,今天却敢一个人坐在浅滩的礁石上,一双手脚都快被海水泡的褪了皮。
又走了一段沉默的路途,远远见到岸边多出点点星火,不少镇民打着手电筒四处喊着两个小孩的名字。
童弋祯知道自己闯了祸,停在原地不愿在往人群里走。
“现在知道怕了,回去你阿婆要担心。”
童弋祯明显局促起来,她来坊镇以后最怕的就是阿婆。
阿婆嗓子里住着一只会拉风箱的蟋蟀,每夜每夜都不安宁,有时候还会咳出血来。妈妈还在的时候,就撑着身子去厨房熬一碗带着银耳的甜水,也会特意给自己盛一碗。
母亲去世后,她便再没了这种待遇。有几次她想学着去煮糖水却总是不得要领,要么太甜了,要么配料没煮熟,偶尔有一次两次煮出能吃的东西,端给阿婆,也只能听到卧房里那种深沉的叹息。
阿婆从不吃她做的东西,自从她失去女儿之后,家里一夜之间变得安静,没有人讲话,童弋祯也不再练琴,她知道阿婆不喜欢听。
“她讨厌我,或许…不想我回去。”
就着大大的月亮,徐稚闻看到小姑娘砸在地上的眼泪。
“谁说的?就是你阿婆让我出来找你……”
“骗人。”童弋祯压根不信,却还是忍不住带上探究的语气。
“没骗你,是真的。”
童弋祯有些松动,站在原地吸了吸鼻子,终于感觉到有些冷。
“你肯定是骗我的,是为了安慰我。”
“你不相信就算了。”
徐稚闻假意往前走了两步,童弋祯很快追上来,揪住他的手腕:
“哥哥,我信你。”
徐稚闻在她头上揉了揉,语气温柔:
“嗯,跟哥哥回家。”
他回牵住那只小小的手往镇上走,童弋祯的表情有些犹豫。
“怎么了?累了?”
童弋祯垂下头:“我今天,做了坏事…”
哼唧半天,嘴里只磨出几个字。
小孩的心思很简单,却也分辨的清什么是好的事什么是不对的事。整个晚上她几乎都在挣扎,海水很冷,她尝试着将脸埋在水下时,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起了鸡皮疙瘩。
缺氧带来的生理刺激让她又慌乱地爬回岸上,却一下子失去方向,不知道该去哪里,就只好躲在偏僻的礁石上等,等啊等,等到月亮冒头,等到徐稚闻喘着一口气找到她。
他似乎跑了很久、背上的汗浸透短袖。他轻轻喊了一句她的名字,童弋祯就觉得胸膛里要跑出十万个压不住的委屈。
“没关系,大人不都说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哥哥带你回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