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纪律不是那种敲门不开就会离开的人,纪羽还是在他用特殊手段打开房门前主动打开。
一旦计划有了缺口,就很难坚持下去了,纪律像喝了酒,比平常看起来还要凶。
纪律不顾纪羽的意愿拉开了房门,走了进去:“你在干什么,已经很晚了。”
纪羽回到书桌前拿起笔,用行动告诉纪律他在做正事。
纪律走过来,随手拿起一本习题,翻了两下丢回到桌面:“睡觉。”
“我还没做完今天的作业,之前落下的也没补。”
“那你应该合理安排时间,现在努力不代表你用功,你熬夜写题以为我还会表扬你?”
“那是因为你总是打乱我的节奏!”纪羽极力克制着自己不与醉鬼一般见识,尽可能平和地说:“如果我在学校里上晚自习,就不会拖到那么晚了。”
纪羽不会埋怨牺牲下班时间来接他的杨康年,但不代表会不迁怒纪律。
或者说,纪律本来该为耽误他的时间负责。
“你要是学得下去,在哪里不是学。我让你回家休息,还耽误了你?”
“我没有让你替我请假,我在学校都挺好的,不需要你让人给我送饭,也不需要提前放学。我学到现在就是因为我的时间不够用!”
纪羽顶着纪律沉冷的目光抗辩着,肩背绷紧成为直线,胸口像硌了什么柔软但坚韧的东西,吐不出来,也不会凭空消失。
纪律一定会用更难听的话来讽刺他,他一直以来都是那么做的,用一种夹杂着关怀、怜悯、嘲讽、不认可的语气拒绝采纳纪羽的想法,好像他一定是正确的。
他比纪羽大了整整十岁,有着更丰富的人生经验和开拓的眼界,当然有资格替纪羽掌舵。
纪羽被纪律用那种目光注视着,按在桌沿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随你。”
纪律轻飘飘地在纪羽耳边丢下一句。
继而是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和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纪羽眨眨眼睛,洗刷干涩的滋味,脖颈很僵硬,但他还是坚持转过头。纪律忘记把他的房门关上,卧室之外,是一片黑洞洞。
横亘在胸口的物质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纪羽却好像并没有感到轻松,他只感到四肢无比沉重,坠着他沉入地面。
纪羽花了半个小时洗漱,躺到了床上。
按照计划,他应该花更多时间去追赶进度,洗过澡浑身干爽地躺在柔软的被窝里是不该在此时发生的事。
但大脑确实无法继续运转,处理更多信息,不过也有可能是纪羽向自己传达了允许偷懒的信号,毕竟他的身体很熟练且习惯于进入这种疲软的状态。
纪羽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纪羽很清楚他在做梦。
纪泽兰和徐梁还有着农民对土地天然的喜爱,买下了一套带着庭院的洋楼。庭院的中间用打磨过的黑灰色石子铺了一条路,两侧种着鲜花,其中有一种纪羽叫不出名字的花,甚至顺着围栏攀爬了十多米远,开花时淡紫色的花卉开得密密麻麻。
徐梁曾经想在其中一侧种些瓜果,但纪羽舍不得清掉那些花,也就没能实施。
不过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如今的庭院显得更加空旷,两侧的草坪修剪整齐,很适合在上边走来走去,但纪羽也没有这么做过。
纪羽在梦中还是四五岁的模样,急匆匆地迈着小短腿在石子路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