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件,是……是去年料理可卿丧事时……”贾蓉提到亡妻的名字,声音哽咽,带着刻骨的痛苦与怨恨,
“我父亲为了丧事风光,不肯用寻常棺木,竟……竟动用了早年预备下的,那副‘坏了事’的义忠亲王老千岁当初要的樯木板!那是逾制的东西啊,二叔!这若是被御史知道,参上一本,就是……就是僭越的大罪!”
贾琏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义忠亲王老千岁!那是当今圣上登基前斗争失败的亲王,名号早已是禁忌!
动用他预备的棺木?贾珍简直是疯了!
这已不是普通的奢靡,而是涉及前朝旧怨、触碰皇权逆鳞的死罪!
“还有……为了那场丧事的花销,他……他挪用了宫里采办锦缎、还有祭祀用香烛银两,前后怕是有上万两银子!账目都做得不清不楚……”
贾蓉继续颤声道,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贾琏心上。
贪污宫帑!这又是一项足够抄家问斩的罪状!
“这还不算……”贾蓉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他抬起猩红的眼睛,里面是屈辱和恐惧交织的疯狂,
“他仗着族长和三品爵的身份,在外头结交那些趋奉他的官员,包揽词讼,替人脱罪,收受巨额贿赂!还……还强占了好几户城外良田,逼得人家破人亡……这些事,底下都有人证物证!”
贾琏听得手心冰凉,冷汗涔涔而下。
他早知道贾珍在外胡作非为,却不想竟到了如此无法无天的地步!
这哪一样拎出来,都足以让宁国府万劫不复!
贾蓉看着贾琏骤变的脸色,知道这些话已经起到了效果。
他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对父亲的恐惧和长久压抑的怨恨,让他决定说出最后、也是最不堪的秘密。
这个秘密,像毒蛇一样日夜啃噬着他的心。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细,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二叔可知……可知可卿她……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贾琏一怔,下意识地道:“不是说是病死的么?”
“病死?”
贾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那笑声比哭还难听,“她是悬梁自尽的!是被我父亲那个禽兽逼死的!”
“什么?!”
贾琏霍然站起,撞得身后的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贾蓉涕泪交加,面容扭曲:“那老畜生!他……他早就对可卿存了不轨之心!趁我……趁我不在府中时,多次……多次逼迫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