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空灵的歌声,谢澄嘴角勾起。她唱起歌来,和平日的声音截然不同,就如寂静的冰川,倏忽轻快奔涌。
一炷香时辰过后,南星出声唤他:“进来吧。”
背靠着房门的谢澄站得笔直,活像个插在地上的长枪,得到准允后,他方才转身推门。
手覆上双扇朱漆格栅门,谢澄无缘由生出些怯意。
这般情景,仿佛是他来作那催妆性急的檀郎,执雁礼,驾青鸾。于良辰吉日,迎着金闺画眉的新娘子,共赴堂前。
谢澄轻轻将门推开。
一时竟看花了眼,愣在原地。
但见南星身着缕金嫁衣,甲帐琼台,彩鸾初嫁。红窗窈窕,佳人嫣然笑。
南星正翻动着红盖头,迟迟没有戴上,冲怔愣的谢澄道:“这盖头给我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似乎烙印着某种禁制。”
谢澄倏尔回神,用纯钧剑挑起红盖头:“禁咒?”
左右她用禁咒的事情已被谢澄发觉,倒也不必在他面前遮掩,南星凑到挂在剑上的红盖头旁嗅了嗅:“不够准确。”
红盖头上有极淡的血腥味,若非她天生对咒律之类的东西极其擅长,恐怕毫无防备就中了招。
南星试探地掐了个反咒,没有奏效,她叹气道:“相比咒律,我更愿意称它为——诅咒。”
“咒律一道,最重要的是问心。不如其它道法实在,总令人捉摸不透。但相应的,它最容易一步登天,穷尽造化。至情至性者最易成咒道高手,也最易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横生怨气,便成诅咒。”
南星显然不属于这类人,在她看来,咒律就是交易,你越相信自己能够得到天道规则的认可,就越容易成功。
也许就因为她这种冷冰冰的观念,前世才未能突破心关,止步不前。
至情至性,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呢?
“要毁了它吗?”谢澄用剑将红盖头抵在墙上,蹙眉道:“诅咒可以靠非常规的力量扭曲命运,只有在极端情绪下才能使出,代价极大。”
南星摊手,谢澄便挽起纯钧剑,将红盖头送至她掌心。
随后南星另一只手拿起那柱被烫金纸条环裹住的粗长雕凤喜烛,平复呼吸,感受其中涌动的能量。
“这两件东西间联系很深,不能毁。做戏做全套,我们还要靠这些进到阴缘殿去。”
南星将红盖头放在膝头,小心拆开喜烛上缠着的烫金纸条,上面同样用血红的字迹写着:梳妆完毕,戴上盖头,点燃此烛,自有花轿来迎。
避无可避。
谢澄接过字条道:“算了吧师妹,我再想想其它办法,这样太冒险了。”
摩挲着膝上的红盖头,南星满不在乎地说:“没有其它办法,今天就算你不去,我自己也要去。”
见谢澄不解地压低眉毛,南星绞着喜服说:“跨生死,连阴阳,人与鬼神通。我以前不相信人死后还会以另一种形式存在,总觉得,那是绝望者自我安慰的说辞,把希望寄托给缥缈的往生。”
南星直视着谢澄的双眼,声音掷地有声:“但最近我遇到个朋友,她去过冥界,见过真正的黄泉。我想亲自验证一下,毕竟那里也有我很想见的人,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可别被其它鬼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