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晚了,举报走到这一步的话我也没办法再插手了,”裴度川翘起唇角,“所以有时候事情是不等人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是不是又教了你一个道理呢?”
打开裴度川戏谑地勾着自己下巴的手,又听到了男人的下一句话。
“不过作为补偿,这次整改损耗的所有费用,我会为你们承担的,”沉沉的眸子极富暗示性地向一侧扫了一瞬,“像这种仿佛上个世纪的布置,还有老土的用鱼缸作为装饰的风格,正好趁这个机会换掉不是很好么?如果你需要的话,前面酒吧的部分我也可以出资改造——”
“谁需要你多事!”
愤怒地打断了这个高傲自大、自说自话的男人,石宽随即想起现在的处境,郁郁地噤了声。
不过裴度川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生气,几秒钟的沉默过后,他静静背过身区,望向窗外:“还是很无聊呢。”
一晚上,派对、迷幻药物、连警察都惊动了的做。爱……如果这样还是觉得无聊的话,大概只有杀人放火能满足他的需要了吧,已经有些木然了,石宽想道。
男人的下一句话让石宽猛地抬起头——他的确说到了杀人,不过不是他要去杀人,而是……
“你能杀了我吗?”
华丽的声音,蛊惑的语气:“从这里,把我推下去。”
“!”吓了一跳,向后退着:“为什么?你想干什么?”
眼望着男人将手搭在窗边,仿佛身后不是没有防盗网的室外而是睡觉的大床那样向后仰了一下身体,随即借着向后的力将大半个身体探出了窗外,只剩下了腿曲起蹬在墙边。
石宽的脑子一团乱麻:他是真的想死吗,所以唆使自己杀了他?还是说又是陷害自己的手段呢,毕竟这是个用任何语言都不能尽其描述的恶劣的男人。
在男人微笑着向后仰的时候,身体先于思想地行动了,石宽抢上前一步,抓紧了裴度川的胳膊,在把男人拉到身边的地面后,用颤抖的手关严了窗户。
“你到底……”
没有留给石宽说完这句话的时间,男人已经恢复了平静,由上而下撸开石宽的手指,然后好像什么也没发生那样地站稳身体向前迈动了步子,打开门后,冲着向他问候的下属一点头。
“你真是个无聊的男人呢,柯明。”
擦身而过时,听到了从薄唇中擦拭而出的轻语。石宽僵硬地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男人身上冰冷的香气,一时什么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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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来舅舅的店里打工本来是想要攒钱买一辆车子的,然后就可以带着余知洱两个人去自驾游。
但是舅舅的店嘉乐里被举报停业,男朋友住院,一切的愿景都化为了泡影。
在被舅舅骂了个狗血淋头后,石宽哭丧着脸去到了男友入住的医院——在地铁的闸口处还因为扫码慢了而被卡住,不得不去找人工解决。
尽管一天倒霉得喝凉水都塞牙,在推开病房房门前,石宽还是调动了脸上的肌肉挤出了一个笑容:“你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余知洱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抹迷茫,仿佛刚从某个梦里惊醒。他的视线没有立刻落在石宽手里的东西上,而是在房间的角落停留了一瞬,像在辨认周围的环境。小小的皱眉、轻轻颤动的下唇,让人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微微不安。
“是……零食吗?”他的声音低得有些飘忽,尾音里带着不自觉的紧张。
石宽顿了一下,知道余知洱的精神障碍又发作了。
他是知道余知洱精神上的问题的,或者说,他们相识正是从余知洱的一次发病而开始。在选修课下课时,不知道因为什么问题而和旁边的同学起了冲突的余知洱毫无自持力地哭喊起来,吓得周围的同学不敢靠近,是作为团支书的石宽安抚了失控的余知洱,带他回了宿舍看医生,两人由此慢慢产生的感情。
僵硬地坐到余知洱身边,他把手里的小袋子晃了晃:“猜对啦,这次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那种巧克力。”
余知洱眨了眨眼,嘴角勉强抽动出一个笑容,但又迅速收了回去,像是被什么牵扯住了情绪。随后,他轻轻握了握手中的被子,指尖因为微微颤抖而掐出浅浅的褶皱。
石宽垂下头看扭曲在被面上的手指,想要握住那只手安抚自己的男朋友——也不想伸出手去……
事到如今,他才发现自己是个狭隘的男人,他不能完全接受自己的男朋友被奸。污过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