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子娘娘处,香火尤为兴旺。
不是求子,就是求平安,一众妇人哥儿当中,右相辛无几有如鹤立鸡群,尤为突兀。
裴阮十分困惑,「他……他都这把年纪了,还来求子?」
「嘘——好奇你就听听看嘛。」
裴阮分分钟放下帽帷,装模作样捡了离他最近的蒲团跪下。
很快,他就从老头子龇牙咧嘴的碎碎念里得到了答案。
“神明开眼,老头子我一生除恶积善,不求其他,只求我那幺儿平安顺遂。上次他意外发情,西郊糊里糊涂也不知被谁占了便宜,求您务必显灵,保他无事发生,这孩子谁家需要就给谁,求求了求求了一定不能是喜脉……”
“……”
不一会儿,辛夫人匆匆赶来。他面色不好看,同辛无几对视一眼,沉痛地摇了摇头。
辛无几老眼一翻,差点没厥过去,“夫人……夫人……这可怎么是好!”
唯有辛致,慢悠悠落在人后,垂眼看着平坦的腹部,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好似很欢喜的样子。
年轻人眼尖,他一打眼就看到裴阮,也不管天塌了一般的爹娘,小跑着就趴到殿门边,“阮阮,阮阮,是你吗?”
在辛相老夫妻的无语凝噎中,裴阮干笑着抓头,“好巧,是我。”
几人寻了处僻静地方叙旧,辛相一撩衣摆就要叩拜,被叶崇山拦下。
干了两个月护卫,叶崇山十分驾轻就熟,他抱着刀往辛无几跟前一杵,“此处人多眼杂,右相还是谨慎些吧。”
辛无几一听,有几分道理,便也不再客气,娓娓说起来龙去脉。
“幺儿发情期前,我已做好万全准备,教习所发出的五张一等邀请函,我砸锅卖铁全买了下来。”
裴阮瞅了眼他一身与官职十分不匹配的棉袍,深深体会到砸锅卖铁四个字的含金量。
“只是没想到,叶崇山阴险,阳奉阴违,竟想借此与我成为儿女亲家!”他越说越气,一巴掌拍向大理石圆桌,那一下使了狠劲,疼得他老脸一僵,默默将手塞进辛夫人掌心,求摸摸求抚慰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辛致被他爹不分场合地秀恩爱弄得脸红,“爹!”
老头只把袖口往下撸了撸。
辛夫人替他说了下去,“情急之下,我们只好请宰辅大人帮忙。没想到他竟请动陛下,一举查抄了教习坊。”
“第一次发情期有惊无险,我们便也掉以轻心,没想到叶家那厮无耻,竟……竟给致儿服食了银药,叫他第二次发情无端提前。恰好那段时日城中戒严,我与他父亲都抽不开身,只得冒险叫他出城寻嫂子侄儿,不想出了意外……他就这么被人占了身子,还……还留下一个孽种。”
“阿娘,他是个好人,是他救了我。”
似是明白爹娘顽固,他又对裴阮道,“那天出城不久,我就被流民围堵,要不是他出手替我赶走流民,后果……后果可能无法想象。”
“那时候还没有陛下的抑制剂,他不仅守着我,替我解了情热,还帮我找到嫂侄,一路护着将我送回京都。阮阮你说,这样的盖世英雄,怎么会是坏人呢?”
这吃干抹净就拍拍屁股走人的戏码,怎么这么眼熟?
“所以你的盖世英雄究竟姓甚名谁……”几个哥儿皱着眉听完,发出灵魂质问。
“不……不知道。恩人不愿透露姓名。”辛致失落低头,双手合十,满脸虔诚的希冀,“神明再上,一定要保佑我早点找到他,保佑我和他……有情人终成眷属。”
好嘛,感情这头爹爹求分,那边儿子求合,裴阮都替殿上神明擦了把汗。
难做,真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