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融咬着唇,重新抬起手。
她杀猪时,手起刀落,精准无比,鲜少失手,可是此刻,她却像个刚学走路的婴孩,手脚都不听使唤。
休息的间隙,苏玉融揉着发酸的手臂和腰背,忍不住问:“嬷嬷,这些……一定要学吗?我平日里,好像也不怎么见人……”
周嬷嬷看她一眼,“二少夫人,您如今是蔺家的媳妇,代表的便是蔺家的脸面。日后世家往来,年节祭祀,哪一样能离了规矩体统?若行差踏错,丢的不是您一人的脸,是整个蔺氏一族的脸面。”
苏玉融被说得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我知道了……我会认真学的。”
一整日下来,苏玉融筋疲力尽,感觉比在猪肉摊前忙活一整天还要累。周嬷嬷最后看了看她,淡淡道:“今日便到此为止。二少夫人还需勤加练习,这些东西并非一日之功,需得融入日常言行之中,成为习惯才好。”
苏玉融讷讷应了声“是”。
周嬷嬷行礼告退,转身离开时,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鄙夷,但更多的是一种对于朽木难雕的无奈。
这位二少夫人,心性不坏,但太过木讷,万事都要人提点,底子实在太差,想要将她打磨成合格的世家妇,怕是难如登天。
苏玉融独自坐在花厅里,看着窗外渐斜的日头,心里空落落的。
周嬷嬷找的这个地方,位置偏僻,景致又不如前院的亭台水榭,再加上才是初春,花枝瑟然,没什么看头,所以鲜少有人往附近来。
周嬷嬷领她来此处,想来也算是给她留了几分面子,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二少夫人笨手笨脚学习礼仪的模样。
她坐了一会儿,日头渐渐沉了。
院里的下人不知道去哪儿玩了,竟没有一个人来寻她。
苏玉融昨日刚来蔺府,对陌生的地方完全不熟悉。
一直到天色昏暗,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一个人在花厅里。
苏玉融忙站起身,按照来时的路线试图走回住处,但蔺家家大业大,七绕八拐,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往何处去,九曲回廊幽深绵长,苏玉融转了两圈,竟又回到了方才的花厅。
这次里面多了个人。
站在光秃秃的花架子旁,身影熟悉。
她欢喜地跑上前,抱住他的胳膊,仰面笑道:“夫君,我正愁迷路了怎么办,你就来寻我了。”
苏玉融本来有些慌张,见到蔺檀,因人生地不熟而导致的不安一下子就消失了。
然而,以往她稍微主动些,就会变得很坏很坏的丈夫今日却没什么反应,仍旧侧对着她站在原地,都没有抬起手将她揽住,也没有笑着和她说话。
苏玉融心中奇怪,仰起头看着他,“夫君……”
他终于转过身,肖似丈夫的双眼冷冷看来。
苏玉融忽然意识到,丈夫似乎没有这么清瘦,蔺檀虽然是个文人,可他的体格并不单薄,能一手稳稳地抄起她。
面前的人,虽然和丈夫长得很像,一样的高挑,她勉强才到他们下颌,但细看又完全不同,眼前这个,明显还是一副少年人的骨架,眉眼尚且青涩,薄唇轻抿着,目光疏离,被她抱住的手臂与成年男子相比,则略显瘦弱。
“有什么事吗?嫂嫂。”
少年终于开口,声音琤琮,泠泠如冰,蔺檀绝不会用这样冷言冷语的语气同她说话,苏玉融终于反应过来,面前站着的,是她的小叔子,蔺瞻。
她霎时愣住,几乎是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