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轻看他说清醒就清醒,也只是一笑,“父皇原来没醉吗?没醉装醉,可不是好习惯呢。”
张来喜见状松了口气,又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出声,因为谈轻是他放进来的,但问题是皇帝也没说过今天不许隐王妃进宫来。
看谈轻有恃无恐的样子,裴璋深吸口气,递给张来喜一个眼神,张来喜比安暗松口气,带着许多宫人退下,只留谈轻一人面圣。
裴璋这才沉着脸开口:“谈轻,你好大的胆子,一再在朕面前如此放肆,当真以为有卫国公和老七护着,朕就不敢动你不成?”
谈轻无所谓地说:“大不了又是禁足一个月,只要这个月的粮草父皇尽早批了,我也不会再说那些你不想听的话,要是父皇你还是要坚持不给的话,那我只能天天来闹了。”
裴璋烦躁地闭了闭眼,挥开桌上的酒盏,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上回朕就说过,该到调配粮草的时候朕自然会让人去办,不到时候,谁来催也没用,来人,送隐王妃回……”
“上次户部调配到前线的粮草只够大半个月,三月份又拖到四月还没拨,您还真敢啊,两个多月只配一个多月的粮草,您是指着北边损兵折将,还是让他们一口饭两人吃?”
裴璋冷笑,“你倒是清楚,说吧,这回又是谁给你通风报信的?你不说朕也揪得出来,军中大事就这么透露给不相干的人,老七手底下的人好得很,看来朕是该肃清朝堂了!”
谈轻看他也就只会威胁人这一手,懒得跟他废话,“我还是那句话,三天内拨粮草,要是份额不够,我就闹到朝堂上去。别忘了,我是你钦定的隐王妃,我有资格上朝堂。”
裴璋气得额角一抽一抽的,“看来朕还真不该留你到现在,更不该让你跟老七成亲!纵容你到这般忤逆!慎贵妃派去的教养嬷嬷都教了你什么东西?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嫁给裴折玉也是你自己的安排,你有今天,全是你自己的报应。”谈轻抱着手臂,大逆不道地说:“我今天就只有一句话,不给粮草我就闹上朝堂。”
裴璋将手中杯盏狠狠砸向谈轻,怒道:“混账东西!朕今日也告诉你,想要粮草?那就等!你要是老老实实讨好朕,粮草什么时候都能给,但你这般忤逆,北边的粮草以后不只是每月都会更迟,还会越来越少!”
谈轻实在不想跟他争执,也不傻,侧身避开那茶盏,“那父皇你真是太勇了,要是我手里有漠北细作的线索,父皇也不肯批粮草吗?”
“漠北细作?”
裴璋嗤笑,“你又抓到偷你玻璃的漠北人了?你少拿这些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来烦朕,朝中能给前线的粮草就只有这么多!你怕粮草短缺?当年宁王去赈灾时你不是很能耐,能给他筹到那么多草药吗?现如今老七在北边,你有本事自己也给他筹粮!”
谈轻啧了一声,在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本奏章,绕开地上的瓷器碎片扔到裴璋手边桌上。
“这倒不是我抓到的,父皇还记得右相吧?就是前两年出身赣州那位常相爷,查抄常家时,我好巧不巧查到了他们常家每年都会偷偷往北边送上一批粮草,本以为是常相爷在养私兵,细查才知,接粮草的是关外人,还是如今与我朝为敌的漠北人!”
裴璋神色骤变,怒容稍滞,拿起奏章打开,看完后却直接撕掉,“什么东西!常峰都死了两年了,常家也早就被查抄,谈轻,你就是想找借口闹事,也不用找一个死人吧?”
谈轻压根就不急,“撕吧撕吧,撕了后我还能再写。常家为了谁给漠北人送粮草,父皇和我都心知肚明,证据也还在我手里,但要是父皇不乖乖准时足量给前线调配粮草,我就只能带着奏章闹到朝堂上了。”
“你敢!”
裴璋怒而起身,手却在发抖,“把证据给朕交出来!”
谈轻摊手,“我怎么可能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不过今晚我要是不能回去,又或者哪天我出了什么事,北边粮草短缺,我的奏章和证据就会被送到朝堂上,甚至是民间,到时所有人都会知道,原来我们大晋的皇帝陛下,居然是偷偷给漠北……”
“住口!住口!”
裴璋大声叱喝,醉意登时散了大半,浑浊双眼看向养心殿门外,像是怕极了此事传出去。
谈轻看他如此狼狈,笑道:“别急啊,父皇你好好想想,你的名声坏了,对裴折玉这个皇子没什么好处,所以我就没有把消息透露出去。可父皇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就是有点疯,我不顺心谁还想开心?”
裴璋气得浑身颤抖,面色涨红,额角青筋暴起,咬牙道:“谈轻,你可知威胁朕的下场?”
谈轻不以为意,“父皇说过会让裴折玉做太子,顺利的话,我就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不顺利的话,父皇你就别想做皇帝了。这种通叛敌国之事传了出去,我大晋一个百姓一口唾沫都能把父皇淹死。”
裴璋怒极反笑,“朕好不了,你和老七也好不了!常峰干那事,本也是为了两国邦交!当年我朝战败,漠北之所以答应议和,是朕费尽心思用自己的二公主换来的!也是朕,每年掏空自己的私库换来的!”
谈轻笑得很嘲讽,“如果我两位父亲没死,外公就不会中风倒下,西北军就没那么容易败。父皇,我总觉得,我两个爹死的冤啊。”
裴璋顿了顿,沉声道:“你还好意思提镇北侯夫妇?要不是他们中计,我朝怎么会战败?”
他冷冷盯着谈轻,眼里不知在算计什么,语气缓和了几分,“将常峰给漠北人送粮草的证据交给朕,老七回来,你就是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