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客和货物都只能上货厢,偏偏司机开车风格不羁,雨水顺着帆布缝隙往里漏,在狂野车速的作用下,廉纤微雨也能将人刺得生疼。
货厢里冷且湿,崎岖的路面巅得人难受,置身于其中,人类不会有任何舒适感,只有小狗福记将这当作大型玩乐装置,兴奋得不行。
杨梦一注意到芯姐的嘴唇有些发白,蹙眉道:“芯姐你不应该跟来的,太冷了。”
“没事,”芯姐抿起没有血色的唇,微微一笑,“送送你。”
下了车,两人一人一把伞,福记不怕雨,但芯姐不许牠乱跑,牠也只能委屈巴巴地挤在她的脚边。
她俩该抓着这最后时刻聊聊天的,但杨梦一没有太多交谈欲望,便干脆蹲下身子,搔着福记的下巴玩。
狗狗潮热的呼吸喷在她的手腕上,有几缕气息冲到了她的鼻尖,不算很好闻。
芯姐没有出声,只低头看着她们。
不多时,远远地,她望见有个小小的鲜橙色点点缓缓朝这边移动,才终于开口,“梦一。”
听到芯姐的声音,杨梦一站起身来,跟着往外远眺,那橙色小点的逼近像肉眼可视的倒计时。
“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她深呼吸后,突然开口,低低的声音飘渺不清,“每一条路都是死路。”
“撑到最后不一定能看见光明,但如果这场抗争中有牺牲者,罗颂会是第一个。”
芯姐将目光移至杨梦一的脸,但后者仍旧定定瞻望远方,并不与她对视。
“罗颂不一定需要这种退让。”沉吟一瞬,她道。
“但我舍不得她像现在这样,也再受不了了。”杨梦一的声音仿佛浮在半空中,被雨丝一下下击打,终于也出现裂纹。
“我爱她,但我的爱不够无私,我的自私又留有心软,我熬不过她爸妈。”
橙色的大巴车越来越近,芯姐也难得不知能说些什么,最后只倾斜了伞,小步上前抱住了她。
将箱子放进行李舱,杨梦一扭头朝芯姐笑了笑。
“照顾好自己。”芯姐挥挥手,忽地又想起什么,“我之后可能也要去祁平一趟。”
这话远在杨梦一意料之外,动作也因此慢了下来,站在上车台阶那,表情有些错愕,“什么时候?”
“还不确定。”芯姐如实回答。
她还想问什么,但司机一再催促,便也只得收了声,快快上车落座。
趁车没驶远,杨梦一隔着玻璃窗,朝芯姐指了指自己的手机,示意手机上聊。
芯姐了然,点点头,又再次挥挥手,目送她远去。
沉到谷底凝成块的低落,因这突兀的消息而略略松动,杨梦一握着手机,无比专心地等待芯姐的回复。
但要在低落时刻阻思绪往暗处走很难,眼瞧着大脑又要被祁平的人事物占领,但好在芯姐的消息突然来了。
芯芯芯:刚到家
芯芯芯:也没怎么,就是想去见见老朋友而已,别人都没你这么可爱贴心,晓得主动找我嘛
杨梦一几乎是秒回。
但很明显,对于“怎么忽然要来祁平”这个问题,芯姐没说实话,也不打算说实话,所以杨梦一也并不追问,只担忧她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扛得住长途跋涉,又问福记要怎么办。
芯姐一一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