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志远已经好多了,精神不似第一日那样萎靡,而尴尬的氛围也随着他的恢复卷土重来,父女俩同样没有怎么交谈。
作为父亲,罗志远还是不知道怎么突兀地提起感情的话题,而罗颂,在愧疚与心虚之下,也沉默不语。
两人偶尔视线交错,也很快各自移开。
只一次,罗颂从水房拎着保温壶回来时,看到他视线虚虚地落在了被子的某处,眼中有很薄一层哀愁。
罗颂被那眼神烫到了。
三天假很快就过去了。
周三交接班时,罗颂犹豫着将妈妈喊出了门,在病房外将自己今天晚上就得回市内的事跟宋文丽说了,后者没说话。
罗颂觑着她的脸色,小心地提议说晚上可以请个护工,这样她也能好好休息一下。
像是怕宋文丽会说浪费钱,她又忙不迭补充说自己出钱,现在自己是试用期,工资比实习那会儿高多了。
听到这,宋文丽忍不住嗤笑出声,对罗颂说出了这几日来的第一句话。
“别了,我们承不起你的好意。”
罗颂一愣,有些狼狈地挪开了眼。
宋文丽倒是接着说了下去,“罗颂,你要有点良心,那是你爸啊。”
说完,她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而没头没尾这么一句,罗颂却一下就听懂了。
——那是你爸,你却为了个女人,为了所谓的爱情,差点害死了他。
她的手很轻微地颤抖着,目光透过房门上长条形的玻璃窗口,望向里头的父亲。
身旁有护士快步路过,带起一阵很小的风,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乘风扑了她一脸。
还有一个身穿宽大白色病号服的瘦削男人,沿着走廊来回缓慢踱步做锻炼,他第二次经过呆立在原地的罗颂时,瞥了她一眼。
罗颂毫无所觉,她的心脏仿佛被某种啮齿动物细细密密地啃食着,脸色青白,不发一语。
在回香水区的地铁上,罗颂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积蓄几乎全部转到了爸爸的卡上。
其实有社保兜底,他们需要真金白银自己掏的部分并不多,但这是她唯一可以做的了。
其他的他们不要,而他们想要的,罗颂做不到。
罗颂进门时,杨梦一正在厨房里洗碗。
她今晚要回来,她是知道的,但当她抱住自己时,杨梦一仍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
等醒来后,家里会仍旧只有她自己一人,就像手里的那一双筷子和一只碗,所有东西,都是形单影只的。
尽管只是四五天时间,但杨梦一却觉得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漫长到她偶尔会心悸,觉得罗颂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而自己会成为鬼魅留在人间的最后一缕气息。
在公司里,被工作和同事包围着还好,但回到家里时,她总不可自控地陷入低迷。
罗颂不在,她的生活像被挖空了一块,祼露出不毛的盐土。
杨梦一想了很多,仿佛能用思绪填补空白。
她回想在认识罗颂之前,自己和自己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但隔了太久,用了好些时间,她才将遥远的记忆拼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