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青少年时期遭受过的恶意以另一种形式卷土重来那样,宿舍、学校、公司都不过是换了层皮的金玉宫,里面上演着一场又一场围剿弱者的狂欢。
杨梦一知道的,她最终还是会咽下所有的不甘与委屈,消化掉所有的悲观情绪,可能是一个小时后,也可能是一天以后,因为生活总要继续。
但此刻,她真的觉得厌烦和疲累,她觉得自己就像被鬣狗逗弄的猎物。
因为这几年的工作日夜颠倒,杨梦一的肠胃本就脆弱,加上喝了酒,又吃了些生食,现下胃里简直是修罗场一般混乱。
杨梦一身体和精神上的不适,都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她慢慢地蹲下,抱住小腿,将脸埋在膝盖间。
长发从脸侧垂落,叫人看不清她的面容与神色,只有瘦削的脊背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不知过了多久,蹲到小腿从最初的酸胀发麻到什么也感受不到的仿佛被抽掉了的空白,杨梦一仍一动不动。
而忽然响起的手机打破了这份死寂。
罗颂正在书桌前,望着杨梦一的窗户,那两片薄薄的窗帘藏不住室内的灯光。
语音通话拨去许久,铃声响了一会又一回,电话仍没被接起,罗颂心想她或许正在洗澡,但还是打算等到电话自己挂断。
她估摸着快响完了,那头却忽然被人接了起来。
“喂?”杨梦一一开口,嗓音是她自己也没预料到的嘶哑。
罗颂正高兴呢,听到她的声音后顿了顿,问道:“学姐你怎么了?”
杨梦一清清嗓子后才又开口:“没什么。”
“哦……今天不是公司一起吃团年饭吗?怎么现在就到家了?”
罗颂听得出她声音里的黯然,是对方心情不佳的标志,但她不想说,自己便也不问了。
只是罗颂没想到,自己换了个话题,还是踩上了杨梦一今晚的烦躁点上。
杨梦一眉头紧皱,但还是放轻了声音,“聚会上喝了点酒,我不太舒服,就先回来了。”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咚一声巨响,震得她耳朵哐哐响。
“怎么了?”杨梦一疑惑着开口问。
“哦没事!我碰倒了椅子而已!”罗颂急忙回道,“那你现在好点了吗?”
杨梦一抿了抿唇,被人这么一问,她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胃上了,那股难受的感觉竟渐渐势强起来,“一般吧。”
“我去找你可以吗?”罗颂没有过多犹豫,径直问出自己心底话,但问出口后,她又觉得有些许紧张,不自觉屏住呼吸。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片刻,也同意了。
罗颂高兴之余,又挂念着她身体的不适,轻且快地说道:“要是你放心的话,五分钟后,把一楼钥匙从窗户扔下来?这样你就不用再上下奔波了。”
杨梦一嗯一声,“那也先别挂电话了,你到窗户下面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罗颂应好,抓着手机便一个箭步打开房门往下奔去。
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夫妻俩见女儿猴急的样子,正想开口问什么,但罗颂已经闪进厨房了。
杨梦一的耳朵仍贴在手机上,开门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以及此刻叮铃哐啷的声音通通听得清楚。
其实她原不想接电话的,但第六感告诉她,这个电话可能是罗颂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