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木莘一次也没有回头。
【命轨终于合上,因果也算幹净,他们二人都轻松了,和你的魂魄盟誓我也会解除】
【但你跟他到底是断了因缘,当真能甘心?】
阴差是生怕隋木莘也有执念,成了怨鬼。
毕竟在跟隋木莘签灵魂盟誓的时候,它就看到过隋木莘部分记忆。
部分里的大部分,全是隋和光。
*
隋木莘确定自己最爱大哥,是在十三岁。
他到军营探亲,讨嫌的兵小哥问他:更爱爹爹还是娘亲?
隋木莘思索一阵,说:爱哥哥。
隋木莘确定自己爱隋和光是在十七岁。
那时候隋和光刚从南边回宁城,家中變化很大,胞弟的态度同样:总是躲他。没说几句,眼睛就飘;说严厉点,躲他躲得更厉害了。
隋和光哪里知道,白天躲闪的弟弟,晚上在梦里又是怎样凶狠对他的。
少年的心事不能与人道,隋木莘只能钻进书里,企图扣出一个解释,又被四书五经浇了个透心凉。
四书五经不解释情爱来源,只有结论:乱|伦!淫邪!罪恶!
隋木莘还没实践过革命理想,就早早成了罪人,后来每次路过菜市口他脖子都发凉。
两年后隋木莘下定决心:不能再待在宁城。
去南方的当天,他把上千张混乱的情书烧光,只留下一封。去年八月,城门施粥,隋木莘给隋和光递过去的就是这一封。
跟他预料的一样,大哥看都没看就撕了那信。
隋木莘是一个哪怕試、也不敢试到底的懦夫。他最怕隋和光失望的眼睛,于是在烧毁情书后,一点一点,把少年时躁动的心埋入书刊,磨碎,洒进体面,再和着西南地区湿冷的雾,咽下一切酸甜苦咸。
但爱是他一个人的,自我感动,自欺欺人,自作主张,自得其乐,自寻痛苦,都是他一个人的,隋和光不必知道。
隋木莘在南方找到了教职,没有意外的话,他往后应該很少会回家乡。逢年过节,从信中只言片語里,琢磨出一点大哥的近况,就已经是很大的安慰。
但在去年,阴差来了。
前生和真相攻陷他。
*
前世,餘雙唯一一次挽留隋木莘,是在他即将回南方的学校时。
“……别走。”他恳求。
两人并没有捅破最后一層窗纸,还维持在好友的关系,君子之交淡如水,在隋木莘看来,他不該多过问餘雙的私事。
餘雙和他父亲的关系就是私事。
隋木莘只知道余雙不愿呆在隋府,可乱世能活下来就好,何况隋家不会缺余双衣食用度,他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呢?
隋木莘不知道其他两兄弟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