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心的跃动感也慢慢淡了,成了一声声浪潮拍岸的声响,像入了梦魇般,她极力张开沉重的眼皮,但见自己正轻飘飘浮于墨空,云雾缭绕之下依稀可见树与池。
成了!
未料到一试即成,她摆动着手臂想往下“游一游”,忽听身后有人道:“这是戈望的心域?”
她惊诧着回过头:“殿下?你怎么进来的?”
“许是触到了你。”一袭轻黄的衣袂在款摆飘动,在暗处颇为扎眼。
“……”钻人心域本就是袖罗教的独门奇技,她跟着郁浓学了那么久,从未听过有这种拖家带口的情况啊。
不及多想,一个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如凭空涌起万丈瀑流,将天地淹没于暗河之中。
饶是心域中的水不至于呛人,一阵紧一阵松的浪潮卷得人眩晕,她道:“糟了,这是入魔的前兆……”
“可有制止之法?”
她看到头顶上方团团黑雾中,闪着数十颗碧幽幽的光。
“那些琉璃球是他的记忆……打碎一颗先!”
话音落下时,他已出了手,但他在这域中一切为虚,所见皆非实质。
司照道:“我不行,得你。”
柳扶微想起,脉望在心域能幻化成她在现世中用过的物什。
她试着凝神,脉望犹如活了一般,凭空在手中生出了一只弹弓、一颗弹丸。
这弹弓颇为眼熟,司照一怔。她瞄向一颗琉璃珠,一拉布筋。
弹丸“嗖”的飞出去,打了个空。又一发,落空。
……
周遭的浑流将她的方向感完全冲散了,晕头转向之际撞入一个怀抱当中,她回头,看向自后揽住她腰的太孙殿下,诧异道:“你碰得到我?”
“看样子是。”司照手臂一拢,将她牢牢抱死,“拉弓,我数到三。一……”
感受到太孙殿下使出了与旋流截然相反的力道,待“三”字一落,她应声抬手!
啪嗒数声,琉璃珠连连碎裂,视线模糊成一片,继而急遽下坠,坠到一团柔软中。
她低下头,见自己躺在一堆血尸上,惊骇得尖叫一声蹦起。
“别怕,这是幻象。”司照道。
她当然晓得是幻象。
幻象的上空,仍是一片翻江倒海;其下,是血流成河,浮尸百里,这么光怪陆离的重叠在一块儿,莫名给人一种荒诞感……
“这是在……屠城?”
准确说应该是正在屠城。敌匪杀声遍至,刀环响处,怆呼哀鸣交啼,放眼望去,整座城池沦为一座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