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最中央是个身形佝偻的老者,青面红铜头上长着牛角,那张老旧的面具已经生出霉斑,嘴巴从嘴角一直裂到额角。
段安洛一眼就认出了他,这正是自己在鬼气中看到的那个面具。
老人手中握着一根粗草绳,绳上系满了大小不一的铃铛。随着他踉跄的脚步,铃铛相互碰撞,发出杂乱的"叮咚"声。队伍里几个跟不上游行的鬼听到铃声后,全都加快了速度。
其中有个身材五短、胖乎乎的身影,程纬一眼就认出来——那正是他的队友胖子。他刚想开口,又意识到时机不对,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短刀,准备找个机会抢回队友的魂魄。
白雾弥漫中阴气翻涌,让这些游行者变得人鬼难辨。在鼓声和铃声的催促下,他们缓缓向前移动。
直到所有游行者都经过后,车里的三人中,只有还在吃零食的段安洛神色如常,另外两个早已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段安洛拍了拍手上的食物残渣:“走,我们跟上去。”
程纬深吸一口气,动作麻利地下了车,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震撼了,而段安洛在下午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画面。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同行,颇有些本事在身上。
再看他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背上了一个捆满刀的背包,段安洛打量了一下,差点笑出声来。
菜刀、宽背刀、长刀、窄刀、镰刀、剔骨刀……甚至还有后边带着绳子的飞刀,别人说他是卖菜刀的,他还不愿意,这就是卖菜刀的呀!
他们跟在队伍的最后面,齐佑紧紧地跟着段安洛,绷着脸,大气都不敢喘。
段安洛低头看他:“小七,害怕吗?”
“有您在就不怕。”
说着不害怕,其实小孩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哑了,小脸发白。
段安洛把手落在齐佑的头顶,第一次跟着出来,就遇到这种场景,他没有哭没有跑,已经表现得很棒了。
“不用怕,这些都是幻境,是人心里的景象。一个人的执念太深,死后身边就会形成鬼域,咱们都在他念力的范围内。”
齐佑惊讶地眨了眨眼,这都是假的?
段安洛问程纬:“这附近有没有展览馆?跟戏曲有关的?”
“有,前面就有个戏剧展馆,这条路之所以叫艺术大道,就是因为所有的建筑都充满了艺术气息,两边有好多艺术类的展馆。”
说话间,就发现游行的队伍停下了,前面就是戏曲展馆,墙上挂着挂着不少脸谱和其介绍,有大众常见的京剧、越剧、川剧、豫剧、黄梅戏,也有地方特色的婺剧、闽剧、高甲戏、歌仔戏,还有特色皮影戏、木偶戏、傩戏……甚至还有一片区域郑重介绍快要失传的濒危曲种。
平日里冷清的展馆前,此刻热闹非凡,空荡荡的停车场,竟然扎了一个很大的戏台。
这些游行回来的鬼,都开始登台唱戏。确切说,被那个戴着面具的老者用棍子赶上去唱戏。
程纬一眼锁定在里面费力扭动的胖子,虽然很想把他救回来,但是这一幕还是……好想笑!
程纬的第一反应,就是拿手机拍照,可惜,相机不是特定的,拍不出来,程纬忍着笑,遗憾地跺了跺脚,太特么可惜了。
这时候,段安洛折的纸鹤飞过去,停留在一个男人的上方,对方戴着面具,看不见脸,但从身形上看就是王女士的丈夫。
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有人形,没活人气,也没有鬼气,应该是那个老者执念里想象出来的。
老人举着小木棍,不断地对着他们抽:“唱啊!跳啊!谁也不许停,都给我好好学!学不会我就打死你们!”
这些人不知道跳了多久,有的实在跳不动了,偷偷地停下动作。特别是那个胖子,累得掐着腰直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