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步骤最为关键,抄纸。刘元指挥卢绾,将那张旧竹席小心地绷在一个木框上,做成一个简易的抄纸器。
“卢绾叔,用这个框子,伸到缸里,平平地捞起来一层浆!”刘元比划着。
卢绾依言操作,但力度角度掌握不好,第一次捞起来的浆分布不均,厚一片薄一片。
“不行不行,太厚了!要薄薄的一层!再来!”刘元像个严格的小监工。
卢绾挠挠头,再次尝试。一次又一次,失败了就重新把浆倒回缸里搅匀再试。吕雉在一旁仔细看着,偶尔会出声提醒一下角度。
经过无数次失败,卢绾终于勉强掌握了技巧,能捞起一层相对均匀的薄浆。湿漉漉的,带着纤维的纸浆平整地铺在竹席上。
然后便是最需要耐心的晾晒。将抄好纸浆的竹席小心翼翼地搬到阳光下,等待自然晾干。
第一天,成果令人沮丧。揭下来的纸粗糙不堪,厚薄不均,一碰就破,根本没法写字。
卢绾和两个小卒面面相觑,眼神里都有了怀疑。这玩意儿真能行?
刘元小脸紧绷,却没有气馁。她仔细检查着失败品,回想步骤,“是纤维不够烂!捶打得还不够!还有,捞的时候还是要再轻一点,平一点!”
“继续捶!继续试!”她斩钉截铁地说道,眼神倔强。
吕雉看着女儿不服输的样子,更多是骄傲。她默默地去烧了更多热水,方便他们清洗工具。
第二天,第三天,院子里终日响着捶打声和搅拌声。刘元整个人都扑在了上面,小脸上沾着纸浆,眼睛却亮得惊人。
刘邦偶尔匆匆回来一趟,看到院子里一片狼藉和女儿认真的模样,只是拍拍她的肩,并未过多催促。
终于,在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失败后的一天傍晚,当卢绾再次从竹席上揭下一张薄片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张纸虽然依旧略显粗糙,颜色泛黄,但厚度均匀了许多,质地也明显有了韧性,捏在手里,不再轻易破裂。
刘元接过那张还带着湿气的纸,小手微微颤抖。她拿起旁边一根烧剩下的木炭,小心翼翼地在那粗糙的纸面上划了一下。
一道清晰的黑色痕迹留在了上面。
成了!
虽然离真正的蔡侯纸还差得远,但这确确实实是一张可以书写、轻便无比的纸的雏形!
“成了!阿母!卢绾叔!成了!”刘元举着那张纸,兴奋地跳了起来,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
吕雉快步上前,接过那张纸,仔细摩挲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卢绾和两个小卒也凑过来看,啧啧称奇。
“快!快去告诉阿父!”刘元迫不及待地喊道。
这张粗糙的纸,如同一点星火,在这个平凡的农家小院里点燃。
它不仅仅是一项发明,更是她真正踏入历史洪流的起点,她的乡村无聊生活,终于被自己亲手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