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整个案几上堆满了各式菜肴,宁瓷尴尬道:“吃不下了,别再上了。”
“你每道菜只吃了一小口,看似数量很多,其实你真吃进去的没有多少。”严律擦了擦手,继而又补充了一句:“你太瘦了,要多吃一点。”
宁瓷看着自个儿的瓷碗里还有半碗的鸭血粉丝汤,正担忧着吃不下该如何是好,便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怎么?昨儿硌到你了?”
刚说完,她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手心瞬间冒汗,那瓷箸都快要拿不住了,一张小脸儿顿时血红了起来。
她缩了缩脑袋,微微低下眼睫,吓得不敢再去瞧他,只是用余光瞄过,却发现严律也是怔了一瞬,本是拿着瓷箸想要为她再夹菜的手,也是堪堪停了下来。
她的心脏狂跳,就连这雅间里的冰盆,都压不住她此时如烈火燎烧般的灼热。
窒息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骤然笼罩,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几个呼吸间,又许是千百年的岁月漫长。总之,当严律开口回应她的时候,她的心,瞬间坠入永夜里的冰窟。
因为他说:“微臣最近记性不大好,只记得昨儿皇上祈雨设宴,至于旁的……是什么都记不住了。”
宁瓷那张血红的小脸儿顿时惨白。
她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去瞧他,却见这反贼一脸镇定自若的模样,正吃着他自个儿碗里的蟹黄小笼包。
许是宁瓷盯了他许久也没有说话,又许是宁瓷的眼神太过震惊,太过痛意,严律垂着眼眸,全然没有回应她分毫。
直到宁瓷觉得自个儿燥热的身子瞬间冰冷透骨,甚至有着微微的颤抖时,严律忽而又道了一声:“公主殿下当真不吃了?”
宁瓷只觉得身子是冰冷的,眼眶却是灼热的。
她想说不吃了,想斥责这没心的反贼,想骂一骂他竟然这般报复自己。
可最终却想到,对他说无心无情的是自己。
说希望他忘记的是自己。
昨儿说了那番绝情的话,让这个反贼在自个儿胸前落泪的,也是自己。
他不过是做了她希望他做的,可这会子,她却又是这般痛了起来。
见宁瓷没有回答,严律便直接拿过她面前的瓷碗,将她吃剩下的直接吃完了。
宁瓷被他的举动再度惊了起来,看着他快速地将自己碗碟里剩余的一点点吃尽,就连她咬了半口的煎饺,他也毫不嫌弃地直接吃了。
宁瓷惊了好一会儿,想着刚才他说的那些个好似报复自己的绝情话,她心中气结,口中也是忍不住地嗔道:“严大人还真是好胃口,经常吃自个儿酒楼里的菜肴也没吃腻呢!”
“这里的菜,我只在调试之前吃过,真确定口味之后,就没有再吃了。”严律的语气平静无波,没有半分情绪。
“想必,是严大人府中的菜肴更美味罢。”
“我府中只有黑面馒头和清粥小菜。唯有春节时,才跟弟兄们吃点儿好的。”
宁瓷愣了愣,旋即,却又揶揄着道:“严大人的口味,还真是独特。”
“以前苦日子过惯了的,纵然现在有了一些个银子,也不能忘本。”严律淡淡地道。
“听上去,严大人像是个好人。”
终于,刚才坠入冰窟的气氛,因这句话缓解了几分。
严律抬眸望了望宁瓷,两人重新四目相对,宁瓷平静了几许。
“公主殿下寻常不觉得我是好人?”严律虽然是反问的,可唇边却有了一丝笑意。
“嗯。”宁瓷故作严肃地再度板起了小脸儿,真心实意地点评道:“坏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