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直到整个寝殿内陷入透黑的夜色,宁瓷方才哭了个够。
自重生以来,这些时日她全数的担惊受怕,一次次的真相和现实的反转,以及太多的期待都陷入无尽的落空……这些全都因严律在她胸口流下的眼泪,触发了她心头潜藏了很久的悲痛。
难过吗?这是必然的。
但宁瓷扪心自问,若是刚才她与严律缠绵的那一幕重新来过,恐怕,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抉择。
她走下床榻,未及鞋履,甚至连一件小衣也并未披上,便去案几那点燃了一盏灯烛。
她就这么失魂落魄地,伤心欲绝地来到铜镜那儿,看着铜镜里自己雪白光洁的身子,看着那近乎完美曼妙的身子上,有很多严律刚才留下的粉嫩吻痕。
可她最终的视线却定格在自己左边胸口处,严律流下泪水的地方。泪水早已干涸,又好似沁入她雪色的肌肤,渗透到内里的心口深处。
她忽而想起,先前严律第一次亲吻她时,她曾用匕首扎伤了他,那一处血色伤痕今儿瞧着,似乎也并未全然愈合。就好像是命运轮回似的,那一处伤痕所在之处,正好是严律在她身子上落下泪水之处。
宁瓷再度难过了起来,心头的酸楚仿若一浪高过一浪的海潮,将她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又蹂躏得痛不欲生。
严律不是好人。
宁瓷在心底再一次地告诉自己:
严律不是好人。
我做得对,我就应该这么离开他。
他不是好人,他是太后的亲信。
太后是自己的仇人,那么他也算是。
他这人,唯一的优点,便是刚才自己以性命做赌注,他选择了让她活着,没有更进一步地索取更多。
除了这一点,他一无是处。
……
待得宁瓷将自己重新收拾完毕,再一次回到皇极殿时,晚宴都已经接近了尾声。
这会子,大雨早就停了,空气里都是湿漉漉的。原以为会降温不少,谁曾想,从地面透上来的热浪,却是比原先更甚了好几成。
太后一见着她,便好似见到了救星:“你可算回来了。哀家这会子困乏至极,只想睡一会。哀家得回宫了。”
宁瓷扶着她出了皇极殿,上了万寿辇:“老祖宗您身子不舒服,尽管回宫了便是,不会有旁人乱嚼舌根子的。”
“那也不合礼数。”许是这场晚宴让太后舒心了不少,她这会子的言辞里,都是透着温和:“往常祈雨过后的晚宴,各个宫里都要有个主子在场的,以示对上苍的尊重。今儿哀家身子实在乏得很,你回来得正好,你留在这儿,哀家回宫了。”待得万寿辇走出了好几步,太后又转过身子对她道:“你可别偷溜回去了,皇帝等会儿封赏,有你的份儿。”
宁瓷应了一声,便没再跟着了。
她回头望望皇极殿里,诸位大臣们推杯换盏的愉快场面,她那沉重的步子,却不知该如何迈进。
也不知严律这会子心情如何,希望晚宴上的好酒好菜能平复他心情些许。
希望他忘了我刚才的绝情。
也忘了我。
……
她正迟疑着,不远处却传来讶异的声音:“宁瓷?你怎么站在这儿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