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律眼皮子一耷,淡淡道:“刚才是我思虑不周,没听完全就说你洞察过人,实乃我的疏忽。”
“呵,你不想承认也无妨。”燕玄冷笑着,道:“因为南洲子一死,已经坐实了射杀宁瓷的,正是南洲子。正好,他本就是虐杀高院使的凶手,也是灭门简家之首,他的身上,多一项罪名还是少一项罪名,都已无关紧要。你本身就需要有一个人,来为你承下这场刺杀。”
“我入朝为官三年多,应该越发周全,怎么可能会安排这种漏洞百出的拙劣刺杀?”严律轻笑一声,端起茶盏,又润了润喉。
“无所谓,你不承认也无妨。本王既然今儿跟你说了这些,便是让你知晓,本王对你那些底儿的了解,比你想要透露出来的,要多很多。”
“说罢。”严律早已没了耐心:“太子殿下今儿找我,应该不是单纯为了叙旧。也不是为了用我的这些或真或假的过往,来敲打我。”
燕玄紧紧地盯着严律的双眸,好半天都没有说话,直到轩窗外的大街上,传出越来越多的百姓喧闹声,燕玄才再度开了口。
只是,再次说话时,燕玄的身上已然没有刚才斥责严律时的那一股,专属于太子的凛然气度了。
“你虽为简家复仇,实则顺带阻止了金人在咱们大虞的掌权,这是大义之事。”燕玄缓缓地道:“但现在,金人的算盘再度打到咱们大虞的头上,本王需要你的帮助,你帮,还是不帮?”
严律笑了:“若是不帮,你定会把我的这些或真或假的过往,全部抖露出来,来一个鱼死网破,对吗?”
“待得那时,咱们大虞的国土都被金人给占据了,你还有什么复仇可言?”
“所以,殿下担心的,到底是何事?”
“金人得知咱们大虞今年旱灾严重,愿意捐出大量粮食和水源。但前提是,要让本王与他们的格敏公主成婚。”
严律心头一沉,果然是这事儿。
他只是“哦”了一声,点头道:“皇上先前跟我提过一次。”
“因老祖宗的缘故,金人对咱们大虞的情况了解颇多,自是知晓咱们大虞已经国库空虚,入不抵出。这次本王带了一些赈灾粮去了冀州一带,虽可解燃眉之急,但钦天监所言,半个月之内,依然没有雨水可降。若是这般下去,九州上下,陷入旱灾之事的州县,恐怕会更多。”
“如果我们接了金人的赈灾粮,交换条件是,你必须与格敏公主成婚。而格敏公主,便是咱们大虞的太子妃。更是……”
“未来的皇后。”燕玄压低了声儿,道:“金人的野心已经摆在明面儿上了,他们想以这次捐赠为契机,先是吞并咱们大虞的半壁江山,待得他日……”
“待得他日,金人掌控朝堂内外,格敏公主再来一场垂帘听政,恐怕,咱们大虞,会直接成为金人的了。”严律接下去分析道。
“不错。”燕玄紧盯着他:“本王知晓,你是正义之人,必定行得正义之事。刚才所言的那番,并非揭你底细,也非数落你的错处,而是感叹你原是身无分文之人,却能走得这样高,这样远,若非过于精明的能力,很难做出这样的结果。所以本王想,也许这事儿,你可以解决。”
严律陷入了沉思。
自从皇上对他提及这事儿后,他就一直在担心,毕竟这事儿,确实是很难破解的难题。
见严律没有回答,燕玄着急道:“你一定能想出个法子来。这次本王去冀州,就看到你也曾捐了不少赈灾粮,那些装着清水的水桶上,还刻着你和雪烟的名字。”
“雪烟曾在我饥寒交迫之时,施以我粥米,我定当为雪烟报家仇。也许自那一场灭门之后,我与她的命运,便是连接在一起了。所以我想着,她那般善良,曾救助于我,也定当会在旱灾之时,救助旁人。”
“本王知道,你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家仇要报,可金人这事儿是国仇,严律,难道你要袖手旁观吗?!”
严律拧眉深思,没有回答。
“只要这事儿成了,本王许你任何你想要的。”燕玄着急道:“除了皇位,除了拱手让出大虞江山,其他什么,本王都可以给你!”
“所以……”严律正视着他:“这是一场交易?”
“不错!”燕玄道:“我不会让你白白忙活一场。又或者……”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似是隐忍着莫大的不甘,道:“又或者,你想让我退出雪烟的世界……也可以。”
严律轻笑一声:“我与她彼此相爱,情比金坚,你从来都没有进入过她的世界,何来退出?”
燕玄被噎了一下,心头堵得慌。
“这事儿我会想想看破题的法子。”严律缓缓道:“至于从你这里获得什么……这个再说罢,就当,你欠了我一个人情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