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想到她爹爹的身后名,想到那本消失不见,篡改过的史册,她那本是手持金针,准备对着太后脖颈处的风府穴猛扎下去的手,却在恨到颤抖中,堪堪偏离了位置。
达春早就喊起来了:“快传太医!要高院使亲自来!”
高院使来的时候,太后已经悠悠醒转,她气若游丝地听着高院使对宁瓷的夸赞:“若非宁瓷公主及时施针,封住几处脉络,恐怕,太后娘娘将会命遭大劫。只不过……嘶……”
瞧着高院使欲言又止的模样,达春担忧道:“只不过什么?”
高院使拧眉把脉,口中却不断地“咦”了好半天,又用诧异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太后好一会儿,方才抚了抚花白的长须:“只不过,脉象虚浮,需要调理。无妨,等会儿我回去给太后亲自抓几个方子。太后娘娘,恕微臣怠慢,微臣想去外头,问问几个嬷嬷。”
太后紧闭着眼睛,微微地点了点头。
见高院使这么一副游移不定的模样,宁瓷的心底泛起了狐疑,她轻轻拿起太后的手腕,仔细这么一搭,一开始倒没觉得什么,可她凝神细品之时,突然,觉得有一股子不同寻常的脉象,顺着太后的心脉,汩汩涌动,震得宁瓷怔愣在原处。
“……宁瓷。”恰逢此时,她的耳边传来太后有气无力的声音。
“老祖宗。”宁瓷的脑海里,还在震惊这脉象,口中却恭恭敬敬地道。
“刚才,你也别怨哀家……”太后叹了口气,方才缓缓地睁开双眼,虚无地瞧了她一眼后,又闭上了:“哀家只是怕,你真正的身份是个孤女,会被旁人看笑话。”
宁瓷低下眼睫,没有回答。
因为,她压根儿就不信太后的这番话。
幸好此时,高院使又走了进来,对太后请命道:“微臣已经了解了,太后娘娘,微臣先回去抓药,您这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最近太过疲乏,心力跟不上身子才有了这般。从今儿开始,让宁瓷公主为您每隔两日,施养心十一针,方可缓解。”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哀家知道了,你去吧!”
高院使微微瞧了一眼身侧的宁瓷,方才又道:“微臣想与宁瓷公主再商讨一些个施针的方法,顺便,让她去太医院,把您的药方子带回来。”
太后闭着眼睛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宁瓷深知高院使想与自己说的是什么,便随他去了。
果不其然。
当两人离开慈宁宫,途径幽静的小花园时,高院使方才担忧地问:“敢问宁瓷公主,你是不是也瞧出什么了?”
宁瓷点了点头,试探性地相问:“高院使刚才出去问嬷嬷们,是不是在问老祖宗最近这两三个月的膳食和月事?”
话音刚落,两人对视了一眼。
果然,两人心头的疑虑竟是一样的。
高院使担忧道:“太后娘娘向来保养得当,身子骨一直都很康健。但是多年前,先帝在世,她那会儿不论用尽了什么方法,都不曾拥有子嗣。可怎么现在……”
宁瓷倒是不担忧,甚至是,这一路她都在心底里盘算着,太后娘娘若是有了子嗣,没准,可以成为日后要挟的把柄。
甚至可以利用这个子嗣,让太后尝尝失去至亲,将会是个什么滋味。
想到这儿,宁瓷倒是心头舒坦极了,可高院使却是一筹莫展:“微臣又该如何去与皇上言说呢?”
“高院使无需担忧,这种事儿,就让我来对父皇说罢。”宁瓷微微一笑,甜甜地道:“老祖宗那边,也由我来说罢。”
“那就劳烦公主殿下了,”高院使松了一口气,并对着宁瓷深深地行了个大礼,“关于太后娘娘的保胎方子,和保胎针脉,今后,还要劳烦您了。”
“无妨。”
*
从太医院提着药包回来的时候,宁瓷直接去了一趟严律所在的废弃的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