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场和亲,还有一年时间,哪怕还有半年时间,他都能想方设法提前让太后垮台,杜绝这场与金人之交在萌芽里。
可是,给冀州运送赈灾粮来回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若是走得快,大半个月的时间也就回来了。
也就是说,这场大婚,在一个月之后就要进行。
燕玄忽而很想笑。
悲哀地嘲笑自己的命运。
嘲笑这场不公正的交易。
他甚至很想嘲笑自己,从小到大,他一直都以为自己为民着想的心,能得到他父皇的赞赏和肯定,那是因为自己努力的结果。
但现在看来。
呵呵,自己不过是父皇拿来利用,好维持他皇权的工具!
可他再怎么感叹不公又能如何呢?
辽金那边,是愿意以这场和亲,送来万石粮食和千桶水源的啊!
……
燕玄就这么,一边在心底抱怨着他的父皇,一边在心底又能理解他的父皇,一路就这么向前颓然地走着。
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等他停下脚步,回过神来,却是已经站在了慈宁宫的正门口。
此时此刻,宁瓷正在阿酒待过的小屋子里研磨药草。
这些其实都是寻常药草,有当归,党参,黄连等等,她就这么公然在慈宁宫里研磨,也不会有旁人多说什么。
她直接明面儿上对太后说,这些都是寻常为太后调理身子的补药,研磨出来好方便服用。太后一直还夸赞她来着。
殊不知,这些药材之间的相生相克,若是用得好了,确实是补药。但若是不明这些药理,恐怕,补药也能变毒药。
就比如说,此时此刻,她手中正在研磨的九重楼。
这药材可是好东西,调理月事,缓解咽喉肿痛,甚至是祛除体内湿气,都是大有益处。
但若是给怀有身孕之人用了,恐怕,会对腹中宝宝不利。
宁瓷这会儿要提前准备着,待得时机成熟,待得大仇将报,她会在太后孩子尚未成形之前,让太后饮下浓稠的九重楼。
让太后尝尝,什么是母子缘浅,什么是生离死别,什么是与至亲骨肉天人永隔的锥心之痛。
毕竟,这孩子不论无辜与否,都不能生下来。
此时,宁瓷将满满一药罐子的九重楼研磨好后,方才将它放置小屋内的药架子上。转身她便回到寝殿内,在一盆打好的清水中,将双手净洗一番。
她的双手刚浸泡在清水中,却猛然想起,一个时辰前,在慈宁宫里,她当着众人的面,为严律把脉来着。
她在心头感慨,这反贼,不论他立场如何,看似有勇有谋,实则竟然是个有脑疾,癫症之人。
否则,他怎么反反复复对自己提及他的亡妻呢?
提就提罢,宁瓷也不介意多听一耳朵,可这反贼,竟然臆想他亡妻死而复生?
呵呵,真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