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晏一回过头,那群人马上又四处转头看风景去了。弥晏挑了挑眉,对着一个法令纹很深的年长女人喊道:“楠姐,请帮忙看一下,他被梦境侵蚀了,有没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楠姐走上前来,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白兔子还是黑兔子?”
“白兔子。”
“那就是关于‘他者’的梦境。”楠姐举起手臂,五指张开,谢云逐清晰地看到了她手指上爬满了血管神经,然后越靠越近,一直贴到了他的脑门上。
因为被红线绑着,谢云逐一时逃不开,就感觉那些神经像热乎乎的虫子一样落在了自己头上,可把他给恶心坏了。
“虫子”开始往里钻,倒没有什么痛苦,只有微妙的被侵入感。楠姐用了不少的时间,她的身上渐渐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鲜红脉络,最后连脖子和脸上都布满了神经网络。
我的老天鹅啊,这还是人类吗?!谢云逐被迫完整欣赏了这一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过话说回来,同样是能力者,为什么弥晏人长得帅招式也那么帅?老天爷真的很不讲道理……
好半天,楠姐无能为力地缩回了手,整个人看起来都老了几岁。她疲惫地摇了摇头,“做不到,他的心防太强大了,别说我无法打开,我怀疑即使梦神自己,都无法再将它取出来。”
弥晏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从一见面他就用上了死亡威胁,可是谢云逐毫不买账,后来又一起经历了种种,他有看起来慌乱、疑惑、恐惧的时候,可是实际上呢,他的心始终坚硬如铁,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可没有记忆的谢云逐算什么?他无法承受自己的愤怒,也无法直面自己的罪过,永远只会在他面前没心没肺地晃着,一遍遍撕扯他的理智,践踏他的心。
谢云逐察言观色,知道脑神经检查的结果恐怕叫男人失望。他晃了晃手上的红线:“那怎么办?我也不是故意要忘记的啊,你还打算带我走吗?”
弥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没有被放过的理由。”
他径直向前走去,谢云逐一开始还站着没动,想着再刺激他两句,然而弥晏走出一段距离后,他立刻感到手腕一紧——敢情这是一条松紧绳!
他被猛地向前一带,毫无尊严地被牵着向前走,心里实打实地浮现了一股愠怒。那是一种很微妙的心情,并不是说想报复或者让他痛苦,但最好是让弥晏跪在自己脚边,低下那傲慢的头颅等待自己抚慰,望着自己露出全心全意信赖的目光,或者是干脆被自己弄哭……就像以前一样。
以前?什么来着?
谢云逐恍惚了一瞬,忽然快走几步,一直走到弥晏身边,“等一下!我不是不想回复记忆,你听我说,我有办法——”
弥晏果然慢下了脚步,但目光中毫无信任可言,仿佛在说:以你现在的样子还能做到什么?
谢云逐一直走到他身前,语气相当认真:“按照你的说法,我是被安眠植入了虚假的记忆,现在正被困在一个梦里醒不来。清醒的唯一方式就是我的心防出现破绽,对不对?”
弥晏“嗯”了一声。
“打破心防,意味着我的情绪必须出现剧烈波动,或者对现实产生巨大的怀疑。”谢云逐快速分析道,“但是你以死亡威胁了我,我也没有出现情绪动摇;即使带我见识了那些奇幻的玩意儿,我对现实的认知还是非常稳固,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问题吗?”
弥晏盯着他,没有说话。
“说明只要是外界强加在我身上的东西,都没有用,因为我不吃那一套。”谢云逐扬起嘴角一笑,“只有我打心眼里自己产生动摇,才能真正起效——比如我对玫瑰园的记忆——你提起这个,让我对你产生兴趣,这是你目前为止唯一做对的事。”
处在这样的劣势,甚至双手都还被红线绑着,他居然能镇定自若地、口若悬河,甚至最后一句还习惯性地带上了夸奖的口吻。弥晏心中又是一阵愤恨,感觉自己就像训练有素的狗一样,竟然难以自抑地为他的夸奖感到欣喜。
“所以呢?你想怎么做?”话一开口,弥晏自己都能感受到那种让步和妥协——又被牵着鼻子走了。
果然,谢云逐得意地扬起眉梢:“我想去安眠家里看一看。我现在回想起来,我竟然一次都没有去他家里过,那里一定藏着什么东西。趁他现在被困,我们可以进去一探究竟。”
弥晏想了想,安眠这样的人,早就不需要“房屋”这种概念,他家里大概率什么都没有。不过看着谢云逐期待的目光,他还是点了点头:“不要花太多时间。”
“谢谢你,弥晏。”谢云逐眼睛亮亮地望着他,施加着他那该死的影响力,让他心烦意乱。
弥晏索性不看他,转头对他的同伴们说明了情况。依旧是那个皮衣女人,阴阳怪气地问道:“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弥晏,你忘记我们来这里,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吗?”
“你们先回去。”弥晏没理她的问题,“我很快回来——晚饭想吃什么?我从夜市给你们带回来。”
“谢谢老大,来点泡椒鸡!”
“烤肠和手抓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