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晏完全看呆了,这不可能是连环爆炸,因为面馆距离这里还隔着四座建筑。可是,为什么……
“也是自杀,”谢云逐冷静地把控着方向盘,“因为货车司机也来过这里——这里的居民会在房子里准备炸药,一旦发现自己快要变成伪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引爆炸药。”
他们就用这种残酷决绝的方式,守护着自己的家园。
他曾想过如此高的传染性,卫城是如何坚守到现在的,如今他明白了全部的缘由:这里的普通人就像战士一样活着,他们用生命捍卫生命。
弥晏沉默了。他的手中幻化出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罐,里面原本是空的,现在却渐渐出现了一个圆滚滚的形状。
这是他收集到的,来自老板娘和食客们的爱意精华,看起来就像一颗富含营养的鸡蛋,看到它弥晏还能想起老板娘提醒他们好好吃饭的声音。
这个罐子是他在脂膏工厂受到启发后,自己琢磨出来的一个能力。他可以将自己平时感受到的爱以这种形式储存起来,在关键时刻再拿出来使用。尽管之前的几个副本,他真正收集到的爱非常少,罐子几乎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但这个副本不一样,正如他一开始就感知到的,这是一充满爱的世界。而且这种爱高度热烈高度纯净,有如献祭一般充满自我牺牲的决绝。
它握紧了手中的罐子,预感这个副本中这些爱意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屁股冒烟的房车又往前开了不足百米,弥晏眼尖,忽然看到一辆歪歪扭扭停在路边的货车,他立刻道:“就是这辆车!是他送的伪人肉……等等,驾驶室里怎么是空的?”
距离货车不远的前方,黑压压地围了一圈的人,群情激奋地叫着什么。他们把整条路都堵住了。
谢云逐谨慎地将房车开近了一点,越过人群他看到了两个拿着火焰喷。射器的人,正在用火焰烧灼中间的一块焦黑的人形物体——货车司机的尸体。
他的表皮已经被烧成了焦炭,但依稀可见他身体里的内脏都是反着生长的。那张还没被完全烧毁的脸上,丝毫不见痛苦,只有死人般的平静。他的眼睛还在眨动,眼珠子四处观望——看清他眼睛的那一瞬谢云逐不由感到一阵恶寒,因为那货车司机的左右眼睛也是反着长的,两条泪沟都朝反方向撇。
看来卫城的人们还挺警惕,那些被伪人污染的餐馆,察觉不对就立刻自爆;伪人一旦被发现,这些一脸纯良的路人也可能随时掏出个火焰喷。射器,把人当街烧死……当真是个武德充沛地方。
“军队!军队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围观的人自动散开,从马路的另一个方向传来巨大的轰鸣声,一支全副武装的装甲车队开了过来。
从车上下来的士兵穿着统一的白色防护服,为首的一个肩上扛着火箭炮,大吼道:“散开,全都散开!”
卫城居民那叫一个纪律严明,霎时间作鸟兽散,把中间的焦炭尸体空出来。扛着炮的士兵对准伪人尸体一顿狂轰滥炸,挫骨扬灰式洗地。
一旁的群众全都在高举双臂欢呼,热闹得像在新年看烟花,不只是谁先起的调,大伙儿激情昂扬地唱起了一首战歌。
等滚滚的硝烟散去,地上只剩一个滚烫的深坑,谁都说不清哪些是焦土哪些是骨灰。军队的专业后勤人员带着裹尸袋下车,小心地扫除了所有黑灰,宣布警报解除。那些围观的人才渐渐散去,做生意的继续回店里吆喝,去工作的继续去工作……
那个抗着火箭炮的士兵却对后面的车队做了个手势,然后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径直到走到房车面前。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被血涂抹的挡风玻璃,他用粗哑的嗓音低喝道:“下来!”
谢云逐和弥晏一起下了车。
如果说伪人是确凿无疑的敌人,那么他们就和这里的军队享有共同的目标——拯救安桥。如果后续的行动能得到军队的助力,这个副本的通关率将大大提升。
见他们配合地下了车,士兵并没有放下火箭炮,反而深深地打量了他们几眼,然后沉声道:“把手举起来。”
谢云逐抬起手,然而并没有举起,反而是伸到了那个士兵面前:“幸会幸会,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另一个清理者。”
隔着防护服的面罩,谢云逐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低沉的话语:“你的车上散发着一股伪人的臭味。”
“那是因为我们一进来就杀了一个伪人,”谢云逐抱怨道,“它的尸体飞到天上,散成了上千个。”
车头上的血迹如此新鲜,说明他们刚进游戏不久,士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再次打量这两个奇怪的人——相貌出挑的黑发男人插着口袋,看起来懒散又松弛,但那老练的气质显示他绝不会是一个好应付的人物;那个白发的青年则微笑着看向自己,浑身散发着温和友善的气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却都生得及其养眼,对于在副本中摸爬滚打的清理者来说,他们的相貌有些过分优越了。
士兵叹了口气:“你们甚至都不知道包裹住自己裸。露的皮肤,我相信你们是刚进来的了。”
“哦,这点我们刚刚知道,”谢云逐道,“在那间面馆爆炸后。”
“那你又是怎么猜到我是清理者的?”士兵好奇地问。
“哦,原来你真的是清理者啊。”谢云逐故作惊奇道,“我就是随便试试,没想到真的遇到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