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角的阴影里冒出那张厌恶至极的脸,狗腿子管家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眼底的情绪冷漠又自私,细细地打量着霍宴池,又似乎带着悲悯。
“大少爷。”管家恭恭敬敬地弯腰颔首,在霍宴池开口前直起腰身来。
“老爷就在病房等你,你一个人进去就好。”
切。
沈君澜毫不顾忌地朝着管家翻了个白眼,什么东西啊。
小时候霍宴池发烧到四十度,管家硬是不让去医院,拿柚子叶给霍宴池驱邪,驱了一晚上邪,霍宴池烧到脱水昏迷不醒,要不是霍宴池命大,那天晚上就没了。
他不是单纯的好心办坏事,是奔着搞死霍宴池去的。
那些年在霍家,霍宴池的低位甚至不如一条狗,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欺负他。
“你不是人当然不能进去,咬着我们怎么办。”
“你——”管家气急败坏地抬起手,刚指了一下霍宴池冷漠的眼神就斜过来,他浑身一抖,骂人的话直接吞了回去。
“手不想要了我可以帮忙剁了,嘴巴最好也干净一点。”
霍宴池没再理他,拽着沈君澜进了病房,房门咔哒一声锁上,任凭管家怎么呼喊,屋里的人都没有给一点反应。
高级病房的隔音挺好,他基本没听到一点狗吠。
霍宴池直挺挺地站在病床前,躺着的霍衢用快要使不上力气的胳膊撑着,努力了好久都没办法挪动半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儿说不清的气味,很像腐烂的肉,散发出来的腥臭。
“宴池。”
很低很低的呼喊,霍衢双腿还是用不上力气,又发觉下身潮湿,哪怕用着尿不湿,在霍宴池面前,还是察觉到了屈辱,尤其是对上霍宴池厌恶嫌弃的神情时。
最狼狈的时刻,被最想隐瞒的人看见,霍衢甚至都没有办法辩解自己很好。
敞开窗户吹来丝丝缕缕的微风,霍宴池在距离床边三四米的沙发上坐下,他的衣摆被微微掀起,弯起好看的弧度。
从沈君澜的角度望过去,此刻的霍宴池带上了一丝神性,他周身散发的,是千帆过尽之后的从容优雅,同时又极具压迫感。
长久的对视之后,两行清泪从霍衢的眼角滑落。
他最看重的脸面,霍家的声誉,早就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丢尽了。
霍家不再是百年名门望族的霍家,提起霍鸿清提起他,除了一句活该、可惜,没了别的言辞。
“宴池,你能来爷爷很开心,我都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你能来,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啧,还挺会自作多情的。
“霍衢,你还真是想多了,我就是来看看你怎么还没有死。”
“原谅,呵呵呵呵。你还真豁的出去,不要脸是好,什么话都说的出口。你就是现在跪在地上求我,我都不可能原谅你。”
钝刀子扎在心口,一刀一刀,遍体鳞伤。霍宴池好不容易才让伤口愈合,这人偏要一次次把结痂的地方揭开,再用不痛不痒的话语安慰。
神经病一个。
“咱们断绝关系就是在这家医院,我挨了家法,到现在后背还有伤痕。你的乖孙子霍曜阳,就是在这个医院,说我的血脏,他每次抢过去的血都要倒进马桶里。”
“也是在这个医院,霍曜阳装病无数次,我被扎了无数次,身体到现在还有后遗症。你知道我有胃病么,知道我低血糖么,知道一个月抽四次血代表什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