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央翻了个身,眼皮重重跳着,愈发觉得薛府的每个人都很可疑,仿佛虚假繁荣的面具一点点褪去,露出吃人血肉的修罗面来。
姐姐到底去了哪儿……
待到天边泛起隐隐的蟹壳青,云央帐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悄然起身,蹑手蹑脚穿好了衣服,拿起那把火尖枪,纤细的身影隐入了未明的夜色中。
一路疾步匆匆,还翻了几个墙,云央从薛府后门偷偷出来便往那府衙处去了。
天刚亮,云央见府衙门开,便冲上去抬袖下拜,“我有冤情,我要报官!”
开门的官差打量了少女两眼,哼笑一声,“你这小姑娘是没睡醒还是做梦了?报什么官,去去去,一边去!”
云央道:“你怎的如此无礼!报官还要看年龄?”
官差动作一滞,没想到她还敢反驳,要不是看在这少女年岁尚轻且容貌颇佳的份上,他早就把她推倒在地了。
“你家大人呢?你父亲呢?来这捣什么乱!”官差不悦道,“快走,上一边玩去,别碍眼!”
云央眼眸中闪过怒意,伸手抵住官差,“我今年都及笄了,我姐姐失踪,我要报官!”
“你姐姐失踪,你姐夫怎么不来报官?”官差笑道,边说边推搡她,“出嫁从夫懂不懂?小姑娘,上一边玩去吧,别碍眼碍事的!”
少女的火尖枪往地上狠狠一杵,一动不动,怒道:“我姐姐若是被那歹人暗害了,他怎会来报官!?我乃幽州人士,到上京来寻姐姐,姐姐没寻到,却撞见姐夫与别的女子相好,我……”
听得此话,官差更是笑的恣意,男人们对于纳妾狎妓这等事都有种天然的互相帮扶,他打断她道,“你姐夫还不兴有个相好?怎的,只要是有相好的,就都有杀妻嫌疑呗?行了,要报官,让你姐夫来,你一个幽州人来上京,有通行文书吗?”
云央手中的长棍略一松动,深吸口气,咬唇不语。
她来这一遭是没有正经文书的,也没有可以作证她身份的东西,这官差若就此事较真,是可以将她遣送回幽州或以流民乱民之名关押起来的。
见少女面露惧色,官差推了她一把,神色凶狠吓唬她道,“走走走!再不走,休怪我把你抓进大牢里去!”
见报官无望,云央慌了神,扬声道:“我那姐夫薛钰是太子少师!新婚不久就行止不端,能当街做出有伤风化之作的人,焉能当当朝太子的夫子!?”
“太子是国之基石,所习的圣贤之道就是被这样的恣情纵欲之人教授的吗?”
听到“太子少师”四个字,官差脸上的不恭之色凝滞住,凶恶的神色敛去……这少女年纪不大,说话却颇具章法,一副老成模样,的确不像是在胡言乱语。
官差正色道:“你说你姐夫是太子少师薛钰薛大人?”
“正是。”云央手指将火尖枪收紧,冷冷道,“我姐夫就是薛钰,对我姐姐始乱终弃且欺瞒于我,所行之事更是有愧圣贤教诲!”
“住口!”一声厉喝传来,绿袍官员自轿子中下来,疾步而行至少女面前,“你是何人?竟敢公然污蔑朝廷命官!”
“我叫云央,是那薛钰的妻妹。你若不信,可叫他来当面与我对质!”云央神色冷定,“还是你们这庙小,根本审不了他?既如此,我就去告御状,告到天涯海角玉皇大帝那,也要让他把我姐姐交出来!”
那绿袍官员眼眸一暗,走上前引路,“姑娘跟我来,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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