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在数月前,她也是如此坐在铜镜前,由着海蝶将她打扮成新嫁娘模样。
颊抹胭脂,画黛眉,贴花钿,描斜红,双唇轻抿红脂纸,唇色朱樱一点红。
当时她是多么欣喜,揽镜自照,从未如此盛装打扮,只因女为悦己者容。
然那一刻,已回不去了。
她终于抬眼,望向铜镜中的自己,金装玉裹,罗绮珠翠,又是一次新嫁娘,可这一次,铜镜里的人儿,为何眼神如此悲伤?
‘马婧,我美吗?’
‘郡主,您很美。’
摘星默然不语,好半晌,才道:‘那就好,帮我把这些都卸掉吧。’语气虽平淡,但马婧明白,她的郡主想必触景伤情,忆起了渤王。
马婧胸口一酸,眼泪忽地止不住。
摘星奇道:‘我要大婚,该是喜事,妳怎地哭了?’
‘郡主,我……’马婧深吸一口气,坦白道:‘爱不爱一个人,我虽没怎么经历过,但我看得明白,郡主……我只是替您感到心疼……’
眼睁睁看着侍奉的主子过着没有自己的日子,她所做的一切,永远都是为了别人,要她怎不难受?难道郡主就没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吗?
摘星苦笑,亲手摘下头上的点翠大凤,放置妥当后才起身,反过来安慰马婧,‘傻马婧,妳想哪儿去了?不管从哪方面看,疾冲才是我的良配,不是吗?’她抹去了唇上胭脂,‘既然我是马家郡主,亦是前朝皇女,这两个身分,就不允许我主导自己的婚事,因为需要我的人太多了。’
这就是她的命。
她无法为自己而活。
身不由己。
马婧还想说些什么,摘星露出疲态,‘马婧,我有些累了,想歇息一下。明日可有得忙了。’
马婧只得把话都吞进肚里。
*
天色已亮,疾冲将自己关在房里,喝了一夜闷酒。
喝闷酒的原因倒不完全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大婚,更多是因为晋国探子从朱梁送回来的一则消息。
朱梁渤王朱友文临阵叛逃后,自返朱梁,已被朱温关押天牢,将处以五马分尸的极刑!
处刑之日便是今日!正巧是摘星与他的大婚之日!
朱友文虽刻意退让,但疾冲仍觉得自己是横刀夺爱,况且念及朱友文暗地里对摘星付出了这么多,最后却落得这般下场,他说什么都无法心安理得地继续瞒着摘星,与她成婚。
但告诉了她又如何?只会更让她难受啊!他又怎舍得?
他忧郁得都发了愁,在吐实与继续隐瞒间,摇摆不定。
他只是希望摘星快乐,可这看似简单的一件事,为何却如此困难?
晋王府内人声渐醒,没多久房间大门打了开来,大总管史恩皱起眉头,‘好重的酒味!你这死小子,要大婚了也不用如此开怀大饮,要是误了时辰怎么办?’
开怀大饮?疾冲哈哈大笑。
他根本是借酒浇愁,只是这闷酒喝了不会醉,反而让他更加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