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点点头,‘但善良的人,不适合在乱世生存。’
更不适合在皇家求生存。
不想争上位的,不是好皇子,但他们又怎么争得过最心狠手辣的那一位?
眼睁睁看着自己三个哥哥如今的下场,想必朱友贞能明白,要达到他的目的,必须要先能自保,而要能自保,就必须力求上位,手握实权,而要手握实权,唯有大义灭亲。
朱友贞会怎么选择?
晋王心里琢磨着,不论如何,朱友贞的出现,都为今后的局势带来了转机。
*
棠兴苑外,月色明洁,一个人影盘坐在屋檐上,总是不轻易示弱的眼神此刻微微低垂,看着那已不复年轻的身影,走出大厅,缓缓离去,李继岌跟随在侧。
他去而复返,原想趁着深夜带着摘星一块儿逃走,却见晋王带着李继岌来到棠兴苑,深怕她遭遇不测,偷偷躲在了屋檐上,正巧把所有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他抹抹眼,即使在夜色里,也不愿承认自己鼻酸了。
父子俩一样的倔强。
原来。
原来老头是这样想他的。
远远地,他瞧见史恩亲自端着个小碗走向晋王府书房。
百合银耳梨子汤。
史恩在书房外等着。
晋王进了书房,史恩端着小碗也跟了进去。
他仰头,朝着月色叹了好长一口气。
这下他该怎么办?
*
隔日,东方天空已隐隐现出鱼肚白,晋王书房里却是一夜灯火未熄。
王戎投晋,这几日正拚命说服晋王,让他率兵回头攻下泊襄,加上最近欲策画皇女登基大典,晋王个性谨慎,事事亲力亲为,已好几日夜宿书房。
负责洒扫的婢女睡眼惺忪间,忽见小世子光着膀子一路直走到书房前,她再揉揉眼,竟见到他身后背着两条粗大荆条,婢女看傻了,直到小世子在书房前扑通一声跪下,她才扔下扫把赶紧去找史恩。
史恩匆匆赶来,见疾冲脸色严肃,上身挺得笔直,目视书房大门,他心中已有了底,但仍忍不住上前故意踹了下疾冲,‘怎么,一大早就演出大戏,给谁看?’
疾冲居然难得没有回嘴。
史恩这下知道这小子是认真的了。
遣了个婢女去通报晋王,过了半刻钟,满脸疲态、眼下略微黑青的晋王推开书房门,缓缓步出。
疾冲朗声道:‘败将李继峣,履犯军法,擅离职守三年,罪行重大,今日特来向晋王领罪!’
晋王看着这个叛逆的小儿子,心中激荡,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平淡问道:‘你身犯何罪?’
疾冲道:‘其一,口出狂言。其二,不服管束。其三,疑心主将。其四,暗中挑拨两军,令其不和。其五,谣言诡语,蛊惑百姓——’晋王打断,‘够了!早已知你罪状罄竹难书,大费周章负荆请罪,图的是什么?’
疾冲咬了咬唇,‘虽然明知自己早已无颜再见晋王,但太原是我的家,我的亲人在此,离家三年,其实我真的很想回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已无母,不想再无父!看在一个儿子思念父亲的份上,恳请晋王从轻量刑,让儿臣能够将功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