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知这借口太牵强,只好道:‘好吧,大家一视同仁。’她朝后轻轻拍了个手,之前那三名婢女很快端来了那三个木箱。
小凤道:‘这三个木箱里,哪一个装有彩蝶?还请少主解题。’
顾清平略微一愣,看着眼前这三个木箱,反问:‘郡主是爱蝶之人?’
‘是又如何?我家郡主,爱花爱草,爱风爱蝶,什么都爱,就是不爱不自量力的求亲者。少主还是请回吧。’小凤已认定这通州少主绝对解不出这道题,只想早些打发人走,今日不知是什么黄道吉日,居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提亲,郡主不烦,她都烦了。
‘三箱皆无彩蝶。’顾清平道。
小凤一脸错愕,不远处的摘星也听见了,正轻柔拨弄女萝草的手停了下来。
顾清平端详小凤的表情,笑道:‘我想必是猜对了。’
小凤连忙低下头,眼角余光瞄向花园,只见摘星虽依旧背转着身子,却已从女萝草丛中站起身来。
小凤抬头,大着胆子问:‘少主是如何得知?’
顾清平答道:‘这些木箱乃樟木所制,彩蝶极怕樟味,一旦在内,必难久活。郡主若是爱蝶之人,想必不会如此对待彩蝶。大地万物,只要细心洞察,必有所得。’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朗声对花园内的摘星道:‘其实我并非为提亲而来,家父欲与奎州城郡主商讨粮食赈灾一事,特派我前来递交此信,务必亲自交至郡主手上。’
小凤没问清客人来意,不分清红皂白刁难,尴尬极了,连声道歉,顾清平不以为意,只笑道:‘素闻马府提亲,难如登天,今日总算百闻不如一见了。’
小凤低头望着自己的鞋尖,不敢再吭声,摘星只有苦笑,主仆俩失礼在先,她也不得不上前客套招呼:‘少主远道而来,不如歇息片刻,用点薄荷茶?’
小凤忙附议:‘这薄荷都是郡主亲自摘种的呢!’
顾清平不知是识趣,还是性情淡然,他微微摇头,道:‘心领,信既已送到,在下任务已完成。郡主既以木箱难题打发他人,必是不喜被打扰,我也一向不爱麻烦人,告辞了。’
摘星见他如此,也就不留客了,顾清平离去前,忽回过头,看了一眼花园里的女萝草,意有所指:‘茑与女萝,施于松柏。女萝草需攀附而生,无法自足。人生是自己的,谁都不该为了谁,让自己被困住。’他对摘星微微颔首一笑,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摘星听得这番话,竟当场呆愣原地,无法言语,只能目送顾清平潇洒离去。
一旁的小凤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待顾清平离去后,她忍不住问:‘郡主,这通州少主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挺不错的呢!’她见摘星似乎没什么兴致,又加把劲:‘之前那些登门提亲的,要嘛色胆包天,直听着主子瞧,口水都要流了出来,要嘛心性高傲,目中无人,受不得一点羞辱刺激,可这位少主,有才学、有想法,观察细腻,不骄不躁,更不会刻意矫情迎合,如此真性情,实属难得!’
摘星淡淡看了小凤一眼,道:‘妳这么喜欢他,要不,妳嫁他?’
‘主子!’小凤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身分,对于顾清平,她可以纯欣赏兼小小心动,但再往下那就只是痴心妄想。‘这位顾少主,是这么多求亲者里条件最好的!况且,他说的没错啊,谁都不该让自己被困住不是?’
见摘星似乎有些动摇,小凤又道:‘主子,难道真的要一直等下去吗?他若是活着,早就出现在妳面前了!’
摘星脸色黯然,沉默许久,才道:‘我没有在等。我没有资格等。他曾如此相信我,我却背叛了他,如果他没死,也一定早已离去,再也不愿想起我了。’
摘星的内疚这些年来没有一丝消减,小凤都不知开解多少回了,她还是惦念着那人,总是拒绝那些求亲者,竟似打算用一辈子来偿还对那人的内疚与伤害。
只听摘星又悠悠道:‘若他真没死,我只希望他过得好,还是那么贪吃,还是愿意相信这世间有良善,若有个贤淑女子能陪着他、懂他就更好了,不一定非得是我在他身边……’
小凤听着也感伤起来,主子对那人在乎之深,恐怕也只有她最明白,而她却无能为力,一点忙都帮不了。看着主子时不时沈浸在往昔懊悔,她着实心疼,只能冀望哪天有个男子,能入得了主子的眼,让她从此忘记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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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州城内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一家茶摊前贴着大大的‘免钱’二字,照理说该吸引不少人目光,但行人匆匆,竟是无人驻足,良久,才有个黑衣青年好奇地在茶摊前停下,看了一会儿,回头喊:‘这茶摊可真有趣,自己张贴说免钱呢!’
茶摊老板一听,迎了上来解释:‘小兄弟,你是初来奎州城,有所不知。这是去年元宵节时,摘星郡主路过留下,要解出谜底,才有免费茶水喝。’
青年定睛望去,大大的‘免钱’二字下方果然写着两行小字:相公一看,足仅四趾。兽貌善心,可成夫君。
青年默念了两遍,转头问身旁另一黑衣女子:‘海蝶,这猜的是什么字?’
两人正在琢磨,一名模样秀美、同样身着黑衣的纤瘦青年走了过来,道:‘找到过夜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