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等待片刻,何霁月。
能感知到的上半身被热水包裹,手臂还被一双大手稳稳锢住,不至于滑倒在浴桶,闻折柳长长舒出口叹喟。
“何无欢……”
春光乍泄,何霁月却辛苦克制住本能,规规矩矩护着他。
“我一直都在,你随时叫我。”
闻折柳轻轻哼一声,阖眼享受。
浴桶中的水温随时间推移,渐渐降下去,闻折柳才捂暖的身子受了从窗缝钻进来的秋风,猛地一抖。
“阿嚏!”
他用力吸了下鼻子,一睁眼,却不是快要习惯的黑,而是,一片莹润。
再用力眨一眨,才知那片莹润,是凝在睫毛的水雾,温度一降下去,这雾又化作水,往浴桶落。
可他为何,能看到水雾?
他不是,看不见……么?
闻折柳猛地转身,精准无比抓住何霁月的手。
何霁月也见他眼里那层膜消了去。
“你……看得见了?”
闻折柳用力颔首。
“何无欢,我终于又能看见你了。”
两人还没来得及相偎相依,甜甜蜜蜜,闻折柳又是一个惊天动地大喷嚏,何霁月忙不迭将他捞出浴桶,用浴巾一裹,将他包得严严实实,如端午节的粽子。
“先出来,里头水都冷透了。”
只可惜,这药浴的功效有限。
误打误撞将闻折柳的眼疾治好,可他身上的热,反反复复发作好几回,又吃了十几日苦药才好。
闻折柳身子的病一好,压根闲不住。
他不甘在白日冷清的坤宁宫待着,仅与常日昏睡的何悦作伴,默不作声,跑到养心殿的西暖阁里,待朝臣与何霁月聊完的间隙,从屏风后头钻出来,给她研墨。
何霁月起先直皱眉头。
“这研墨是下人干的事情,如此粗活,你如何做得?”
可闻折柳执意如此。
他磨到虎口发酸,白皙的指头沾满墨水,连指甲缝都被墨水浸黑,依旧不愿放弃。
每每何霁月旁侧敲击,拿诸如“你手黑了,朕就不喜欢你了”此类的话来唬他,闻折柳都会先慌张一瞬,再愣在原处,红着一双盈满泪水的圆眼瞧她。
“陛下心深似海,臣夫的确独占不得。”
如果只是哭倒也还好,但有时闻折柳情绪激动,身子难免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