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关泽查安瑞,正是何霁月此行目的,不可能心系安瑞,而闻折柳……方才她们吵得激烈,闻折柳便是风暴中心。
“谈不上放不下。”
向来不爱同外人谈心的何霁月桃花眼低垂,罕见剖析起自己的情感:“我到底与闻折柳青梅竹马,一下子割舍往日情分,做不到,但……”
她顿了顿,好几息没往下说,被关泽低声催促了句,才接上去。
“但现在陛下盯我盯得紧,我阿爹与小弟还被困在平阳郡,孰轻孰重,我分得清。”
“郡主,恕臣直言,您要是分得清,身上为何还会带着股皇宫特供的龙涎香?……可陛下没有接到您回京的讯息,您去皇宫,见的不是陛下,而是闻折柳,臣猜得可对?”
关泽在脑中无数次劝说自己“看破不说破,给群主留点面子”,但今上不作为,她能依靠的,只有何霁月。
倘若何霁月为个男人把自己绕进去,社稷当如何?
“嗯,你猜得没错。”
没料到特意去风里吹了会儿,还没吹掉身上这股龙涎香味,混在屋内一片暧昧中,关泽还能闻得出来,何霁月沉默片刻,还是在她犀利的目光下认了。
“我放不下他,至少在躯体上是的,就像你一夜不能只来一个男人一样。”
关泽陷入短暂的沉默,又问。
“您分明心里放不下闻折柳,为什么只是去长乐宫看他,而不带他走?”
“为何要带他走?”何霁月神情平静,带着淡淡的残忍,“他现在待在长乐宫,不仅可以帮我牵制住景明帝,还不用我多花心思去保护,对我没什么坏处。”
关泽彻底失语:“要论绝情,还是得看您。”
何霁月抿了下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翻窗而出,留下一通嘱咐:“好好查这个安瑞,我去平阳郡接阿爹和小弟,不日返京,有事书信联络。”
关泽对着何霁月逐渐消失在黑夜的影子,脑中莫名浮现出践行宴仗着何霁月的宠爱,明目张胆躲过她追查的闻折柳。
那闻公子被郡主娇纵惯了,吃点苦,搓搓锐气,也好。
虽然这个苦,对从小浸泡在蜜糖一般甜的家里长大的他来说,可能太苦了点,但收留他的何霁月都不关心,她关泽又皇帝不急太监急个什么劲儿呢?
长乐宫。
“闻公子,您要见,自然是可以的,”小白脸上显出为难,“但您现在被禁足在长乐宫,养育奴才成人的老娘也无法入宫,公子想要见她,怕是有些难。”
闻折柳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桌案,圆眼划过一丝残忍。
没法控制小白年迈的养母,那就只能控制他这个人了。
“小白,”闻折柳挑眉,俊美五官在幽幽烛火之下,显出些许不属于中原人的异域风情,“若我要做杀头的事,你也肯陪着我么?”
小白一怔,愣愣发问:“您要做什么?”
闻折柳从怀里摸出颗乌黑发亮的小巧药丸,轻轻放到桌案托盘上,缓慢推到小白眼前。
“能接受的话,先把这个吃了。”
小白又惊又疑:“这个是……”
“你能接受,就吃。”闻折柳垂下眼,没做解释。
这是他西越独有的秘药,专为保证下属忠诚所致,倘若服药之人做出主人不愿之事,便会五脏六腑溃烂,一刻内不得解药,就只能脚一蹬送命。
他从来不是个轻信他人的性子,只是何霁月对他太好,他才会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卸下坚硬的外壳,让她接触到他柔软的内心,结果被她在心窝上连着插了两次刀子,疼得连气都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