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身形相近,可梅桢之因常年征战,肩背更为悍利,如山岳般沉甸甸地压过来。
寂静片刻,梅桢之倏尔一笑,却并未抬手屏退公府外的兵卒。
“是本将军唐突了,陆大人见谅。”
陆湛神色不变,淡淡开口:“梅将军今日前来,想来不是跟本官闲叙的。”
梅桢之反倒上前半步,袖口微动,圣旨暗藏其中,若有似无地抵上陆湛的小臂。
“既然如此,陆大人何不同我进去细聊?”
陆湛低头乜了一眼那抹明黄,眉头微挑,却也只是轻笑一声,随后伸手引路。
“请。”
陆湛甫一踏入,便见几名亲卫唇角带血,衣襟凌乱,其中一人更是以手按着肋下,面色煞白。
“梅将军,谁准你在千鹰司动我的人?”他声音压得极低,齿关间碾出的字句裹着森然寒意。
梅桢之却浑不在意,信手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边关蛮荒之地待久了,行事难免失了分寸。”
他忽地凑近半步,渗入骨子的血锈的气息扑面而来:“陆大人,切莫动怒。”
未等陆湛发作,一卷明黄已递到眼前。梅桢之指节粗粝,圣旨金线在他掌心映出冷光:“本将军有件私事,圣上特意嘱咐了,要陆大人帮衬完成。”
陆湛挥手屏退守卫时,梅桢之低笑一声:“方才等得心急,误伤了几位兄弟,想来陆大人必能体谅?”
陆湛未曾理会他的惺惺作态,径直展开密旨。
泥金笺上朱印如血,确非伪造。
“千鹰司不讲私情。若论公事,将军直言便是。”
梅桢之忽然觉得可笑——这京城里的人,个个都披着一层锦绣皮囊,面上是光风霁月的君子,骨子里却尽是见不得光的算计。
多年前是,如今也是。
“陆大人有所不知,这桩事是我的事,亦是你的事,若明白说开,恐怕你官职不复,性命不保。”
陆湛忽然也笑出声,竟暗含着几分兴奋太过的愉悦。
多久了?
自他执掌千鹰司以来,朝堂上下,人人见了他都像见了阎罗,连大气都不敢喘。
那些暗地里的算计,那些绵里藏针的试探,都让他觉得乏味至极——就像钝刀子割肉,连痛感都显得拖沓。
可眼前这个梅桢之
陆湛眯起眼,看着对方眉骨上那道狰狞的旧疤——那是漠北的弯刀留下的,再偏半寸就能剜了他的眼睛。
真有意思。
“将军这话说的有趣。”
无聊太久,陆湛竟希望他与他能多对弈几个回合。
“本官这些年在诏狱审过的硬骨头,怕是比将军在边关斩杀的敌将还多。”
陆湛眉梢上扬,直直看向梅桢之双眸,毫无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