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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庆堂内,灯火明亮。
八角穗花的灯影落在桌角的富贵竹上,舒影斑驳。
谢夫人手上拿了串翡翠玉珠,百无聊赖地盘着。
此番唤他过来,是为了姜云漾开铺子的事情。
豫州的事情已经平安度过,其实当时陆云也没有很紧张,她向来知道她这儿子的能力,当时便断定不会有什么大事。
就算真有什么事情,贬官也好,外放也罢,磨一磨他的性子也是好的,不然整天顶着张目中无人冷漠高傲的脸,也不知道给谁看。
“我和你莹柔姐姐商量过了,在元盛街正中间给漾漾盘了个铺子。”
“你整日不归家,她成天闷在家里也不是个事,想做生意是个好事,不求能赚多少钱,用来打发时间,找点乐子就足够了。”
“漾漾一个闺阁女儿家,一开始对这样的事情可能不上手,你切不可打击她,凡事多帮趁着,无论如何,先把铺子开起来再说。”
陆云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抬头却发现,谢砚似乎并没有认真在听。
他端着那张八风不动的脸,眼眸却冷的要命。
“我说的你可听到了?”陆云面色不善道。
“听到了。”谢砚回说。
他回答的语气是惯有的冷淡,只是今日,这冷淡中却透着股无形的寒气,像是被经年累月的寒霜包裹过一般。
陆云心中微微动了下。
两人母子多年,尽管已经分房,可是自家儿子的脾气和性格,她又怎能不知。
他往日的冷是淡漠的,疏离的,是常年身处高位,发号施令惯了的仪威。这种冷漠既是某种不得已的威慑,也是某种自保。
大部分时间,只是不带感情的习以为常。
但今日,好像不一样。
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而就在陆云准备再看一眼时,谢砚却倏地起了身。
向来克己复礼的他,第一次没有同陆云告退,沉默地走出了云庆堂。
如此反常,差点让跟着的宿雨都没反应过来。
“宿雨。”陆云开口留了下他,忍不住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宿雨这会也很懵,实话实话:“刚刚公子在明园的院子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啊。”
“明园……”陆云轻声念叨。
明园里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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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谢园里,只有姜云漾。
谢砚迟迟没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