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的灵枢实验室早已给顾廷判了死刑,“现有的技术不可能唤醒一个已经消失了的意识”。
比起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的顾廷,他们更好的研究对象是那些被吞噬了一部分,时而痴傻、时而清醒的哨兵——至少能从还活着的精神图景里定性地判断方法的有效性,从而找到可能的方向。
而至于顾廷,他们更想解剖这具珍贵样本,来观察那未知污染对身体器官的影响。
但纪听秋不想放弃,他只能自己摸索。十三号哨塔作为当年任务的发放方,用对顾廷的“保管权”和资金提供换来了与纪听秋的长期合作。
因为担心顾廷身上保留有深渊物质会对接近的哨兵有影响,哨塔将他安置在档案室旁的小房间里,通过审批制限制哨兵们的靠近。
无声的波段从仪器蔓延开来,通过贴在顾廷太阳穴和颈侧的三组电极贴传递过去。纪听秋将束缚带着重检查了一遍,接着从冰柜里取出曾经提起出的向导素浓缩液,看了一眼标签——很好,还在有效期内。
淡蓝色的液体在针管中微微晃动,“会有点疼。”他说,尽管知道不会有人回应。
针头刺入顾廷的颈侧静脉的同时,他将自己的精神突触再次探入那片荒原。
向导素如同春雨一般洒在枯萎的草叶上,同时通过精神触须释放痛觉信号……
“呃——!”
顾廷的身体猛地弓起,头颅高高地扬着,瞳孔几乎已经失去焦距。与此同时,纪听秋的太阳穴的青筋突突跳动,剧烈的疼痛顺着链接反扑过来,就像有人将一把利剑穿透他的颅骨,就连盘在他手上的嘶嘶也猛地抽痛了一下,试图承担主人的部分痛苦。
忽然,那片荒原上出现了异变。
干涸的大地开始震颤,狂风大作,将黄沙吹了满天。纪听秋清楚地看见,远处猎豹的尸体忽然抽搐了一下。
他心脏漏跳了半拍。
有戏?
就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纪听秋咬牙加大输出,看着图景中那些早已枯萎的草叶,也就是顾廷曾经的精神突触也开始无视图景内的狂风,不规律地颤动着……!
下一秒,异变骤停。
所有震颤都消失了,猎豹的尸体安安静静地躺着,荒原重归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纪听秋猛地抽回精神触须,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墙上。
感受到手上的动静,他低头看了一眼,嘶嘶正滑回他的袖口趴着,整条蛇虚弱极了,鳞片都失去了光泽。
他后知后觉地摸了把后背。
是湿的。
失去了痛觉信号,床上的人也恢复了平静。纪听秋机械地手是各项器械,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传导路径存在……”他自言自语,“但光有路径……还不够。”
如今的顾廷,就像他们学生时代解剖的青蛙那样,只是在刺激下无意识地抽搐腿脚。
又一条路没走通。
研究院的结论似乎是正确的。
纪听秋绝望地想到。
“您心情不好吗?”
一起吃晚餐,走在回塔楼的路上,望着远出山边飞鸟映在落日火红的余晖中,纪听秋听见陆朝忽然冷不丁地开口。
他看了对方一眼,本来想否认,但想了想还是点头:“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