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泪湿了高枕,伤口撕裂的疼痛使他浑然醒来,艰难坐起身时,发觉鲜血染红了床榻,抬手抚摸微凉的面庞,沾下眼角晶莹的泪痕。
“姣姣,你究竟在哪。”
他喃喃自语着,阎泱推门而入,见满床殷红的血液,大吼着踉跄跑出去,几乎是揪着军医的衣袖折返。
可即便数十位四品上的将军紧锁眉头,执剑守在他床榻边,四位军医同时为他在身上不同的伤口处止血换药,他亦是面无表情。
“千岁,痛便叫出来罢,忍着恐伤脾肺。”
阎泱在旁,忍不住出声。
可那位浑身伤痕,背部被长剑划得皮开肉绽,小臂被刺出一个深可见骨的血洞,面上亦有擦伤淤青的千岁侯,却呆愣愣地坐在床沿,任由几人处理着伤口。
“痛?”
他艰难地挤出话语。
“为何孤感受不到痛。”
崔姣姣盯着日历,大致计算着书中世界的时间。
她出书回到现实世界之时,书中是岁和九年,阿斯楞已被崔宥毒害。根据书中所写的时间线,应是现世一日,书中一年。
如此看来,此时的贺朝,阎涣已经找了自己六个月了。
崔姣姣想起什么,赶忙在网页上翻找着岁和九年的事件。
他该经历第三次暗杀了。
崔姣姣整个人忽然松懈下去,抱着那把青白玉匕首,双目无神地蜷缩在床上,眼泪大颗大颗砸在玉刃上。
“对不起…”
“为什么就是回不去…”
自从离开了那本书,崔姣姣总是无法控制地流泪,哭着哭着,便会晕着睡过去,梦里有她们的重逢,也有他的伤口,却总会在她即将以为自己真的回去之时,大梦初醒,留她一个人呜咽。
泪水浸泡着她的理智,崔姣姣近乎崩溃,她越急切,越是脑中思绪混乱如丝线。
她不怕回去赴死,只怕害得阎涣早逝。
酸涩紧绷着她的喉咙,崔姣姣早已嗓音沙哑,说不出话。
若这一切只是梦,她尚且能说服自己只是个走不出来的看客,偏偏这把匕首如认主般随她而出。
她的眼泪、灾祸,以及她的爱,全都留在千年前的那个人身上了。
“将离,我走后,你可会思念我,还是相信了崔宥的话,认定我是一个细作。”
她喃喃自语着,重复去看网页上的那些章节。
同一时刻,阎涣正垂眸擦着染血的剑,脚下是刚刚被处决的礼部侍郎。
大殿上鸦雀无声,连坐在龙椅上的崔宥都面色惨白,双唇发颤。
“还有谁认为孤残暴?”
他的目光扫过群臣,冷冷开口:
“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