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哎了一声,随即便熟稔地扭了圈钥匙。老旧的车身嗡嗡震颤起来,他习惯性地问了一句:“还是回学校吗?”
身边的人沉默着。就当他以为宋寒灯不会回答的时候,青年突然抬起了眼:“我今天晚上不回学校,麻烦您送我去另一个地方。”
老板动作一顿:“去哪里?”
宋寒灯放缓声音,详细报了祝青序家的地址。老板转着方向盘,声音不掩惊讶:“你还从来没去过别的地方呢。”
宋寒灯苦笑一声:“我还是经常去的。”
在他消失的一个月里,宋寒灯从始至终都没敢踏入这间房子。
关于祝青序的一切就像一层朦胧的雾,在他的生活里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初来的时候有多恋恋不舍,亲密缠绕,消失的时候就有多一干二净。
他被迫离开,只在宋寒灯身上留了点炙热的温度。而这些东西被风一吹,很快就凉了。
车内沉浸下来。老板没再说话,而是自顾自地打开电台,选了个音乐台听着。
窗户半开着,山城滚烫的夜风灌进来,吹乱了宋寒灯的额发。他靠在窗边,飘忽的眼神落在外边的某一处,很快就被翻腾的景色绞得滚痛。
在他消失的半个月里,祝青序该有多心痛?
“小伙子,白夜是什么?”
他还在走神,身边的老板突然问他。
宋寒灯还没反应过来,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已经逼着他顺畅地回答:“白夜有极昼的意思,也指高纬度地区黄昏与黎明相连接的夜晚。”
老板笑了笑。
“哦,你们大学生懂得真多。”
他将电台的声音调得大了点,女主持人温柔的声音很快随着夜风飘了进来:“如今即将到极昼的季节,北极圈周围的各地纷纷出现白夜现象,如俄罗斯的摩尔曼斯克,挪威的特罗姆瑟。
“其中说到‘北极之城’,以特罗姆瑟最为著名……”
主持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老板却啧了一声,直接关上了电台:“天天说这些干什么呢,我一辈子都去不了。”
“以后一定会的。”
旁边的宋寒灯突然出声。
前面正好是红灯,老板只是笑了声,踩着刹车慢慢讲车停了下来:“我不会去的,山城已经够好了哈,我为啥子要去北极那种地方受冻呢。”
似乎觉得不妥,他嗐了一声,补充道:“不过你年轻,时间和精力一抓一大把,你以后一定能过去的!”
宋寒灯没应声。
理论上说,他和这篇白雪覆盖的皑皑大陆无缘。但特罗姆瑟已经成为了他记忆中的一个锚点,只要一想起来,他就会下意识地掩盖过去。
好像这样做,他就能忘记祝青序曾经的愿望一样。
时间飞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