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雨泽看了眼季文铧泛红的脸,不动声色提醒:“爸,少喝点。”
“没事,没事,今天清净,就连家里这群下人都安静了。我高兴。”他抬起手臂要和季雨泽碰杯,“儿子,你也喝。”
季雨泽举杯,将烦闷和忧愁一口吞咽。
“好酒量!”
季文铧笑呵呵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又脱力似的垂下手,“啪”地砸到餐桌上。
情绪浪似的层层递进,他收敛了笑意:“小泽,你知道吗?人一旦意识到自己变老,就会害怕。”
“没了年轻的冲劲,也没什么新的追求,忙碌大半辈子,看着拥有很多,其实身边什么也不剩。睡觉之前总害怕再也醒不过来,每到那个时候,就开始考虑你们几个的未来。怕啊……”季文铧眯了眯眼,拖着红酒杯,悠悠转动着,“死亡是一瞬间的事。”
“……”
季雨泽总觉得他意有所指,好像在为后续引出的话题做铺垫。如果不出意外,这将会是父子俩第一次谈心。
而季雨泽却只默着喝酒。
他向来都是安静的聆听者,严格要求的执行者,这是家族需要他扮演的角色,至于“情绪”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感知不到,也不太会处理。
不怪他,这方面都是季清临比较擅长,于是现在房间里唯一的回响,是高脚杯碰撞桌面的清脆声。
“所以,你怎么考虑的?”季文铧也没想从他这儿得到安慰,没多久便开启了新话题,“上次和萧萧聊得怎么样了?”
“爸,我单纯把她当妹妹来相处的,她对我也没那个想法。”
“是吗,都这个年纪了,还是对这些不感兴趣?”
“……”
“你应该学学老四,十几岁的时候男女朋友就一把大了。”
季文铧过于淡定地说出本不应该知道的事实,季雨泽略微惊讶地看他一眼。
“怎么,你以为你们能瞒得住我?”季文铧到底是喝醉了,褪去几分严厉,季雨泽却觉得那笑里藏刀,“年轻人喜欢追求刺激,这很正常,玩儿够了就能收心了。你就是小时候玩得太少。”
“我也不爱玩那些。”
“我倒希望你能多涨涨见识,免得外面随便来个东西都能把你勾走。”
“……”
“你说萧萧对你没想法,是因为她家境好,眼界高,从小到大什么都不缺,你们在同一个阶层,以为自己拥有的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是那个导演——”季文铧睨了他一眼,“穷成那样,还欠了一大笔债,你觉得他对你还能有什么想法?”
小时候季清临身体弱需要多休息,又耐不住性子想出去,季雨泽偷偷带他去玩,也总是会被老爸发现。明明忙得不见人影,却能精准知道兄弟俩在计谋什么。
被抓到后,季雨泽一般是那个挨批的人,他垂着脑袋,老老实实向老爸道歉,心里忍不住嘀咕。
完蛋了。
被发现了。
二十多年过去,季雨泽还是垂着脑袋不敢动弹,胸腔里像塞了一条濒死的鱼,不停挣扎着撞击着,想要逃出来。
“他是个有能力的人,我不介意给他提供资源,从商业角度来说,这也是有回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