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再三,他还是说了实话,左手颤着顺了顺耳边掉落的头发,声音清冷,带着不可察觉的抖:“我想让你睡个好觉。”
楼灼眉头一挑,心跳落了半拍,指尖在玻璃杯上轻轻地敲,远处的小提琴手循规蹈矩地拉着固定的曲子,两个人之间沉寂下来。
楼灼盯着眼前omega躲着他的神色,一时竟有些无言愧疚。
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从那天到现在,迟谕都不像一个有心计的omega,他甚至算得上大方,得体地和他保持着规矩的距离,那天离开时也没多说一句话。
那晚的信息素也很淡,只很浅程度地安抚了他的腺体,继而便随风飘走了。
如果迟谕真的有所图,他有无数个机会,用信息素为饵,轻而易举地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可能迟谕就是想帮帮他,让他睡个好觉呢?
他有什么理由去苛责他,甚至应该感谢他。
楼灼暗了暗眸子,甚至闪过一丝懊恼,他软了语气回应道:“嗯,我知道了,很感谢你。”
顿了一秒,他又笑了笑补充:“那夜我的确睡了一个好觉。”
“那就好。”迟谕很快地接话,抬眼看着楼灼,视线在嘴唇和鼻梁处止不住地飘,就是不敢看那双眼睛,他主动开口讲起这场见面的主要内容:“你母亲对我说,如果你愿意,我们会同居,但不同床,和我生活在一起,你每天都能睡得很好。”
迟谕踌躇了一秒,接着说:“阿姨说,必要条件下我们两家会向外宣称即将联姻,以掩盖我们住在一起治疗的事实。”
楼灼已经从楼母嘴里听过这场交易的大概,楼家得到楼灼安全的腺体状态,迟家得到多个项目的合作伙伴名额,对楼灼来说,这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即使是给了许多项目的份额给迟家,但有了强力的合作伙伴,得到的好处也会比合作前更多。
只是……
楼灼敲敲桌面,看着迟谕轻声道:“我希望在治疗过程中,不会发生需要去对外宣称我们即将联姻的意外事件。”
“不管是为了你的声誉也好,还是对于我而言,我不想去解决这方面的难题。”
迟谕颔首,正色起来轻声试探着问他:“是因为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和聪明人说话很愉快,楼灼点头,肯定下来:“对,所以我并不想存在莫须有的假联姻。”
谢槐快回来了,他不想谢槐落地的时候,听到的是他联姻的消息。
即使是假的,他也不想让谢槐听到。
即使是得到了心底早有预料的答案,话语落地的那一瞬间,迟谕的心好似被捏了一下,酸涩、疼痛一瞬间都涌上来,他艰难地保持浅笑,紧握着刀叉的手倏然无力松开。
他又问:“他不能治愈你的依赖症吗?”
“当然可以,”楼灼在这场会面里第一次真心地笑了,连那双锋利的眼睛都向上轻挑,是不用细看就能知晓的心情好,“我的依赖症就是由他而来。”
迟谕又捏紧刀柄,小声犹豫道:“那为什么……?”
“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A市,”楼灼颇有些对自身腺体的厌弃,沉着眸子低讽道,“而我的腺体先一步撑不住了。”
迟谕心底还有很多疑问,但他不想在今晚再去想楼灼和另一个人的事情了,他匆匆点头,“那我们的治疗期限就到他回来之前。”
发冰的酒水把玻璃杯的外侧染上水滴,迟谕轻轻喝了一口酒,又抬手把酒杯对着楼灼,说:“我会谨慎,不去暴露我们这场交易的所有事情,不给你带来任何感情方面的难题。”
他举起玻璃杯,棕色的眸子在暗处显得有些透明,内里稀稀碎碎地闪着月光,像落到空中的水晶球。
omega仰头把一杯酒喝干净,眉眼弯弯对着楼灼,声音却有些说不出的干涩:“祝我们,合作愉快。”
楼灼还想再问什么,但他看见迟谕放下酒杯,拿起侧边的纸巾轻轻擦了擦手上的水渍,修长的指尖穿在纸张的缝隙里,像一幅水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