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镜子确实是王义最近几天才特意弄来的。”
崔淼说:“那还用讲。王义是个武夫啊,你以为他真会挂面镜子在墙上天天照吗?”
“但这的确就是一面平凡无奇的铜镜啊。”
崔淼没有答话,而是拿着铜镜颠来倒去地又看了几遍,才说:“嗯,也许是一件信物?也许是一个象征?也许是一个谜题?总之,它应该能引导我们找到王义的女儿。”
裴玄静惊喜地问:“你也这么认为?”
“我倒是想到了些什么,姑且一试吧。”崔淼习惯性地卖起关子来,神神秘秘地笑道,“只要娘子把崔某从这个臭气熏天的地方放出去,我立刻就去查访一番。”
“我怎么知道你还会回来?而不会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崔淼看着裴玄静,正色道:“大娘子固然精明过人,却总是容易忽略一点。”
“哪一点?”
“世间除了道理之外,还有人情。王义临死不忘女儿是情,娘子答应帮他实现遗愿是情,难道崔淼愿意助娘子一臂之力就不是情吗?”
“崔郎中到底想说什么?”裴玄静可不买他的账。
“我是想说王义、娘子和崔某,都在做于理不合却关乎于情的事。在这种时候,人的选择并不总是符合趋利避害的常理。”
“绕了这么一大圈,不就是为了让我放你走吗?”
“唉!”崔淼重重地叹了口气。
裴玄静轻声说:“只要你能帮到王义,我会放你走的。”
“那崔某就先谢过大娘子了。”崔淼意味深长地说,“大娘子终究是个有情之人啊。正如诗中写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你住口!”裴玄静突然厉声喝道。
崔淼吓了一跳,“怎么啦?我说错什么了?”
“不许你提那句诗!”她的嗓音都有些颤抖了。
“诗又怎么了?李长吉写得多精彩,堪称千古绝唱……”
“你不配念他的诗!”她一脸悲愤。
“我……”
裴玄静起身就朝马厩外走去。
崔淼冲着她的背影急叫:“大娘子!”
她已经出了马厩,关门落锁,方转身道:“崔郎中好生在此待着吧,天亮后自会有人来放你出去。”
崔淼颓然倒下,平生头一次懊悔自己太多嘴了。<p>oxiexs。com